祁连山中的路

　
　　汽车从鹰落峡口进入祁连山。
　　不知道祁连山里有多少条峡谷，不知道峡谷里有多少条路。我在祁连山下生活了多年，还没有进过这条峡谷，没有走过这条山路。
　　这条峡谷里原先没有路。可这条峡谷里有一条河，河西走廊一条有名的内陆河正是从这条峡谷里流出，它的名字叫黑河。因为有了这条河，在这条峡谷里便建起了几座有名的发电站。既然有了发电站，自然就要有路。于是便有了这条通向深山的路。一条路串起了甘肃黑河水电公司下属的三个水电站：小孤山、大孤山、二龙山。
　　新春的一天，我去电站采访，终于有机会进入了这条神秘的峡谷。一同前往的是黑河水电公司的一位副总。这位副总是当年修建电站的功臣，被评为张掖市劳动模范，他在山里修建电站，奋战了整整八年。
　　这条峡谷叫鹰落峡。汽车一进峡口，两侧的山势立即陡峭起来。连绵不断的山峰，层层重叠，难解难分，一峰连着一峰。愈向里走，山势愈加险峻，黑黝黝直插云天。到了这里，眺望着两侧高耸的山峰，才会真正感受到大山的雄伟、巍峨、博大和厚重。进了深山，才能如此形象地感知险峰深谷的千姿百态。
　　山路紧紧缠绕着山腰，随着山势左冲右突，迂回曲折，奋不顾身地向大山深处闯去。同行的副总告诉我，当初为了在深山里建起电站，先要劈山修路，这条路整整修了一年多。他说这话时有些轻描淡写，一语带过，但实际上，可以想象，若在这样的深山峡谷中开出一条路，当年开山筑路时有多么艰难。
　　崎岖的山路是在一座座山峰的腰间开劈出来的，一边紧贴着山崖，另一边是陡峭的深谷，河水在深谷里悄悄地流淌。据说，这山谷里原先只有一条狭窄的小路，是山里的牧民赶着羊行走的羊肠小道。新世纪初，黑河水电公司向祁连山中进军，要在黑河上游修建电站，小孤山电站正式立项上马。修建电站之前，先要通路，把原先的羊肠小道拓宽，“高爆队”开进山里，一路爆破前进，炸下的石头滚进下边的深谷。峡谷里每天爆破声隆隆，道路一天天向前推进，持续奋战一年多时光，那是何等浩荡的声势！道路通开之初，车辆行走在上面仍是十分惊险，防不住山上就有石头滚落下来。尤其是到了风雨天，山腰劈开处常会出现塌陷，山石滚滚而下，倾刻阻断了路面。有一次，公司这位副总乘车准备到枢纽抢险抗洪，行至山间突然遇到暴雨，霎时山石滚滚而下，幸好司机反应敏捷，快速紧急刹车，一块大石恰巧跌落在挡水玻璃上，差一秒钟就会车毁人亡！那些日子里，为了确保道路通行，每天都要派出巡逻车沿线巡查，发现哪儿有了塌方，随时调装载机前来疏通道路。经过几年的精心维护，这条山路才畅通无阻。
　　我们的汽车在山中行进。山路依着山势绕来绕去，忽东忽西，忽隐忽现，眼前不曾有一段直路，只能看到十多米以内的路面，前边忽一转弯就被山遮住了，坐在车内永远不会看见前方是什么样子，只能绕着山坡不停地转弯转弯转弯，用“九曲十八弯”来形容已远远不够。乘车行走在这样崎岖的山路上，确实有一种惊险的感觉。
　　山谷无穷无尽，不知这条山谷到底有多深？过了大约一个小时，汽车转过一道大弯，前面一架巍峨的山头耸立于云雾之中，在那山脚处迎面现出一个巨大的拱形山洞，洞口上方闪耀着六个金色的大字：小孤山水电站。哦，终于见到了第一个电站，而电站竟然就在这山洞之中！
　　一个隐在山洞中的发电站。同行的副总告诉我，这是大西北建成的第一座地下电站。在这里，我没有看到河水的影踪。我惊奇，不知那滔滔河水是从哪里流入山腹中去的呢？
　　谜底很快就揭开了。我们在小孤山没有停车，汽车继续向前开进，过了一会儿，忽然看见前边耸立着一座高高的大坝。怎能想到，小孤山电站的水，就是从那儿流过去的。原来那个大坝就是一道拦洪闸，在那地方把河水迎头拦截，引着它们流入山体内的隧道，通向电站。这就是有名的“隧道引水”。这条隧道长有9公里。真是难以想象，打通一条9公里长的山洞，那是一项何等艰巨的工程呵！
　　祁连山里的三个电站，全是隧道引水，大孤山隧道长7•3公里，二龙山隧道4•7公里。且不说电站本身，只看这峡谷中崎岖的山路和穿山而过的“隧道引水”，就足可想象在深山里修建电站是何等艰巨的工程了！
　　我们的汽车通过大孤山，直到最里边的二龙山，一路上看到三个大坝。每个大坝前，被拦截的河水聚集起来，都形成一片明镜似的湖泊，成为山中的一道亮丽景观。时令虽然已是春天，山谷中却还荡漾着丝丝寒意。大坝前聚起的湖水上，还冻着一层冰。滔滔不绝的山泉水，就在那晶莹的冰面下涌入山中隧道，穿过一座座山峰，流向几公里外的电站，用大自然的无穷的动力去制造光明。
　　祁连巍巍，黑河滔滔。千年万年以来，万古山河容颜不改。到了今天，黑河水电的建设者们浩浩荡荡开进深山，让大山开路，让河水改道，建设大军所向无阻，在深山峡谷里描绘崭新蓝图，利用山中不尽的水资源，创造出一个个奇迹，建起一座座带来光明的发电站，沉睡千年的荒山从此欢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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