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谁调研

为谁调研
　　买了四本书，塑料兜里提着，出得书店大门，心里美滋滋的。感觉就是甘霖灌浆，酣畅透彻。阳光很好，直打在身上的光点，热乎乎的，有力。几日来，京城的天气，料峭复和暖，和暖复寒凉，没个准。今日小休半日，逛书店，择爱而归，自有庸福一篓筐之乐哦。

“大哥，留步。帮我们做个问卷调查行吗？”，冷不丁，一个敦实矮胖的老女人，菜农模样的，从街面右手拦住我。

　　“不！没时间。”，我习惯性推辞，自行往左手闪躲。搞这一行的太多了，廉价小广告到处乱飞，实话说，烦人。

　　另一位打扮相似的中年妇女，从左翼闪出，两人左右包操过来。逼仄了我往前宽敞而行的路。我有些恼怒，没好气地左右各瞥一眼，说“干嘛呢？”。

　　“大哥！就帮妹妹一个忙吧。”前老女人又叫道，我立即打断，说“打住，谁是你大哥？我有那么老吗？切，还妹妹呢，老肉麻！”，心里更厌恶泼烦。

　　“闪开！”

“大哥，你看啊，就在这座楼的二楼，不收你一分钱。”老女人挥了挥手里的东西，接着说“调查完了，可以赠送你两块香皂，舒肤佳的。”

　　“我没兴趣。再说，我还有事情，忙着哩。”

　　“那也耽误不了你几分钟！很简单的。”

　　“几分钟也不行。”我走一步，二人亦步亦趋，平行移动步伐，急缓之间类似跳街舞的舞蹈动作。

　　“你们想干什么呀！市场调研也要人家自愿接受，这叫什么事！强.....那个什么呀！”

　　两个女人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大路拦截，有些过火，各自露出歉意的笑脸，说对不起啊，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这一天有任务的，否则就没有工资了。尤其说到最后那句“否则，就没有工资了”的时候，语气里流露出无可奈何的酸楚。

哦，难道是农民工啊？我意念里闪出这个疑问，也是淡淡的一瞬间。我往前走，她们没有追上来，轻松后一回顾，二人眼巴巴还在望着我。眼神里是绝望后，还没有绝望死的平静和另一番期望陡起的活泛。

我停住脚步，折回几步。问她们，你们是农民工吗？二人点头如捣蒜。想到农民工，巨大的同情骤然袭来。混在京城，多不容易啊。我的一次拒绝调查，有可能就决定了她们中午不能吃上一碗刀削面。

“那好吧，带路。我接受调查。”

　　二人击掌而呼，满眼堆笑，燃着一般。

上二楼，是一个酒楼。里边坐满了许多接受调查的人。我被带到一个被称作老师的一个主管前边，一路询问。比如，在京多少年了，职业，年龄，工作性质，月薪，投资理念，联系方式等等繁复的卷宗项目。

当初步确认基本情况之后，最后带到一个女孩对面，接受电脑询问。

　　原来，这是一家咨询调研公司，受几个银行的委托，了解银行消费群体和投资理财人群的。我说我不热衷于投资理财，这样的调查也许对你们没有多大帮助。女孩说，不是这样的。正因为你不热衷于投资理财，我们才要知道原因啊，以便以后设计项目，更好地激发潜在理财群体。我笑笑，那你是替银行负责啊。女孩很不合年龄地说了一句文绉绉的话-----受人之托，重人之事嘛。

一切问毕。我手持两块香皂将要离开，我问女孩，你知道我为什么同意来这里接受调查吗？女孩问为什么？我说为了那两个农民工。

　　“谁是农民工？”女孩惊讶地问。

　　“就是刚才拉我上来的两个中年妇女啊。”

　　 女孩呵呵一笑，说她们啊，哪儿是什么农民工。她们就是我们这个公司的老板，姐妹俩，富婆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

走出门的时候，我想，人的行为因何发生？往往不是真实现实的驱动，而是自己的一个理念，一份情感，一个价值的牵引。某种意义上讲，今天，我为我自己接受了一次市场调研。
[ 本帖最后由 杜永生 于 2010-4-26 09:15 编辑 ] 川上子, 街头, 决定, 市场调研, 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