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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高楼之上的蚂蚱 乔举平

2021-12-23叙事散文乔举平
高 楼 之 上 的 蚂 蚱乔举平今年夏天,在我七楼的客厅里出现了一只蚂蚱。小小的蚂蚱,它在我一盆伞竹的叶子上伏着,半寸长的身子,翠绿的颜色、晶莹的脑袋、黑亮的眼睛、长长的触须,可是少了一条长腿。伞竹的许多叶片让它咬成了锯齿状,它怕是饿急了吧……
高 楼 之 上 的 蚂 蚱
乔举平

今年夏天,在我七楼的客厅里出现了一只蚂蚱。

小小的蚂蚱,它在我一盆伞竹的叶子上伏着,半寸长的身子,翠绿的颜色、晶莹的脑袋、黑亮的眼睛、长长的触须,可是少了一条长腿。伞竹的许多叶片让它咬成了锯齿状,它怕是饿急了吧,妻见了叫我赶紧扔出去,我却迟迟没有动手,这是伤残了的生命啊,离开了朝夕相处的同伴,拖着残躯、带着疼痛闯入这陌生的世界,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丛草做为栖身之所,这怎不让我生出许多怜爱?

我把花盆连它轻轻搬到了露天阳台上,小蚂蚱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紧紧抱着伞竹的茎干,不肯松手,它肯定是把我当成庞然大物的天敌了吧,只能等待死神的厄杀、命运的安排。我用手悄悄接近试图触碰它,它却咔的一下跳到了阳台上,再一跳就没有了踪影,速度之快,动作之迅捷完全超出了我的意料。我四下睃寻,找遍了不大的阳台,还是没有找到它,心里不免有些焦急和怅然,它到底藏到哪儿去了呢?

几天后的黄昏,我下班后在阳台上乘凉,突然耳畔响起了一阵吱吱的鸣叫,那是久违的歌声,天籁的清音啊,留在记忆深处山岗草坡间热闹而又寂寞的歌声。我心里顿时涌满了惊喜,小蚂蚱还在啊,就在我的阳台上。我起身而寻,声音嘎然而止,就在我寻而不见刚刚坐下的时候,它的鸣叫复又响起,哦,它就在我伞竹的叶片下藏着啊。

这次我没敢再去触动它,只是移近了身子,小蚂蚱望着我,我望着它,就那么互相凝望了几分钟,小蚂蚱又开始歌唱,看来它不认为我是敌人了,没有要伤害它的意图吧,它背上的翅翼飞快的震动着,头上的一对触须轻轻晃动,仿佛和我打着友善的招呼,那对芝麻粒大的眼睛更加透亮,那里面投影着我怎样的形象呢,一定不会是丑恶可怕的样子吧。

小时候,生在乡间的我,整个夏天是和蚂蚱秋蝉做朋友的啊,和我经历相似的人谁没有这样的儿时呢?我们用野生的麦杆草编成小笼子,就把蚂蚱装进去,看它吃菜瓜花、吃白菜心儿,听它唱欢快的歌,夜晚还要挂在枕头旁的墙上,有时半夜里突然响起的叫声常常招来父母的喝斥,但却笑醒了我的好梦,尽管挨了骂,但心里却偷着乐啊。蚂蚱的叫声虽然没有秋蝉好听,但那也是歌声啊,毕竟惹笑了我们的童心,欢乐了我们寂寞的童年。

阳台上的蚂蚱和我为伴了,它不在伞竹上唱歌,就在阳台一角我种的一盆豆角里歇息,每天都能看见它的身影。我不知道它是如何来到我这高高的楼顶的,是爬上来的?飞上来的?还是妻买菜时和菜一同带上来的?我的心里充满了疑问,但对它的到来还是不得而知。妻说,肯定是在菜里带来的,它能爬上来飞上来吗?缺了腿又很小的翅膀,是啊,妻说的有道理,她也同情这个小生命了。

蚂蚱自从发现了豆角秧,就不喜欢吃伞竹叶了,豆角枝杈间刚发出的新芽是它的美食,它进食的样子很逗人,小小的爪子捧起芽尖,锋利的嘴巴贪婪地吃着,怕我抢了去,当然它也吃不多啊,一个芽尖也就够了,吃饱了就用爪子檫着嘴巴,很文雅的绅士风度。它已经不怕我不防备我了,知道我对它好,有时还爬到我的鞋子上来,摆动着头须,放声歌唱,把我也逗得心花怒放,一旁看着的妻也笑出了声来。多么可爱的小生命,它也懂得知恩图报啊。

有几天我生了病,上不了班,就在家养着,妻也去了乡下老家,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我在床上躺不住了,就坐到阳台上晒太阳,这样就真正和蚂蚱做伴了。我忍受着病痛的折磨,想到了生老病死,平时忽略了的许多问题在大脑里浮现,我感到了孤独、体会到了寂寞的味道,小蚂蚱偶儿响起的叫声带给我丝丝安慰。我和蚂蚱闹着玩,它也不恼我,也许知道我生了病的,我和它同病相怜啊,它也丢了一条腿,那个伤口肯定也在痛啊。

我的一点小病就让我感伤、就让我情绪低落、就让我胡思乱想,我真的还不如一只蚂蚱坚强啊。看着在阳台上走来走去的蚂蚱,它失去了同伴、失去了自己的乐园,来到这钢筋水泥的空间,它不孤独寂寞吗?但他仍然在活着、在歌唱,想着这些,我顿感汗颜,人生那有坦途?我盯着蚂蚱,心情好了起来,病也就很快康复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夏天走了,秋天来了,季节在不紧不慢的赶路,我们都在庸常的生活中忙碌。小蚂蚱在我的阳台上健康生活着,我下班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先走到阳台,看蚂蚱在不在,在就心安,不在就四处寻找,象丢了什么,直到找到为止。也真是奇怪,我的阳台和邻居的阳台中间只隔了一道铁栅栏,小蚂蚱总是在我这边的阳台上,也不跑到那边去,从不越雷池半步,如果它要去那边是相当容易的,它小小的身子,可以来去自由啊,它真像一个极其懂事的孩子。

秋深了,片片黄叶迎风飞扬,早晚的空气透着清寒,夜里突然下起了雨,好几天都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我担忧着露天阳台上的蚂蚱啊,不知道它躲到那儿去了,到处都看不见,它能度过这秋雨、耐过这秋寒吗?我常常望着雨意蒙蒙的天空,盼望着阳光出现,可天气预报上说,这是来自西伯里亚的阴雨寒潮,曾经席卷了大半个中国,预计还要下一周左右。我心里只有祈祷,愿这小虫能平安度过这一劫。

半个月后,终于见到了阳光。我迫不及待地来到阳台,啊,小蚂蚱奇迹般的还活着,她安然无恙地在晒太阳,我无法形容那刻激动的心情,小蚂蚱终于熬过了这慢慢阴雨,它好像很满足阳光啊,晒足了劲就又开始歌唱,声音仿佛有点飘忽,但对我已是惊喜万状了。蚂蚱的叫声吸引来了一只漂亮的鸟儿,鸟儿在阳台的护沿上跳动着,像是很陶醉的样子。

谁都没有想到,一场灭顶之灾就在瞬间发生,小鸟一个俯冲就把蚂蚱叼走了,我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在这个阳光灿烂的正午,一个弱肉强食的悲剧就在我的眼前上演,可我却没有保护好啊,一切已悔之晚矣。曾经美丽无比的鸟儿啊,在我心中已成了罪不可赦的恶魔。

这个深秋的正午,阳光照着,我的心里却下起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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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举平,男,生于1962年,甘肃临洮人,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甘肃省文学院签约作家、定西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临洮县文联秘书长、临洮县文联机关刊物《洮河》杂志主编、临洮县寺洼文化研究会《寺洼文化》杂志主编,在国内报刊发表散文等文学作品三百多篇,二十多篇获省市级文学奖,出版散文集《云过故乡》,结业于中国作家协会《人民文学》培训中心作家班(散文科目班),结业于甘肃省作家协会高级研修班(散文创作),甘肃定西市首届中青年德艺双馨文艺工作者。 [ 本帖最后由 乔举平 于 2010-4-1 16:2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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