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乡间的素琴

隐身乡间的素琴 我所说的素琴，是隐身乡间的蟋蟀。
　　蟋蟀，我曾称它“蛐蛐”。在孩提时的故事里，它总是充当主角儿。因了它，在乡村度过的童年，才荡漾着欢乐的笑声。每当回忆起来，脑海里仍然闪烁着它跳跃的敏捷，好斗的勇猛，心田也隐约着熟悉的琴声，那是给我留下遐想和回味的久远的记忆。
　　 蟋蟀，是我童年要好的“玩伴”。它喜欢穿一成不变的褐黑色外衣。每块收割了麦子的田地，都是蟋蟀主要的活动场所。特别在耕地的时候，沿着犁铧翻出的垄沟，总能瞧见善于跳跃，弹跳如飞，动作迅捷的蟋蟀。捉蟋蟀，给童年单调的生活增添了乐趣。盛夏炎阳绕过院畔的午后，小孩子两三人结伴来到冒着泥土芬芳和太阳余温的田里，凭经验选择好地块，把土坷垃一翻，总会跳出蛐蛐来。当掌握蟋蟀的脾性后，我们经常合作来捉，一人翻土坷垃，一人在旁边静候，当蟋蟀试图逃掉的瞬间，猛扑过去用手去捂，大多会“手到擒拿”的。也有例外，一次抓不住，眼睛追随着，脚下穷追不舍，瞅机会再扑上去，如此三番五次，大都如愿以偿。这样费劲捉到的，一定个儿较大，四肢有力的。这样的蟋蟀，善于战斗，拼杀起来绝不退缩，它也是我们最为看重的。每捉到一只，就装进兜里揣着的玻璃瓶里。如果收获颇丰，就会择优而选，放掉个小体弱的，留下体格强健的，作为课间决斗的“勇士”。如果谁的蟋蟀在几十号人的小学校里没有敌手，他就成了令人羡慕的“英雄”。为此，我一度觉得：童年因蟋蟀而精彩，蟋蟀因小孩子而“美丽”！
　　蟋蟀，还是高超的建筑师。它们建造居所时，利用的工具就是自己的腿脚。搞建筑，它眼里有地理，心里有规划，很善于选址。选择宅基地，既考虑雨天不淋雨，冬天又保暖，而且隐蔽性好，首选向阳的地块中间凸起两侧低洼且杂草丛生的地方。那样，草丛作了天然的屏障。施工阶段，它连续作战，白天在穴内挖土，夜里把土粒一颗颗推出洞外。过不了几天，深度达到要求后，还会对洞穴的墙壁进行修整，把粗糙的部分修得光滑。建筑的内部，布置井然有序，除进出的通道外，还会根据功能，设计几个空间，哪里是卧室，哪里是储藏室，哪里是卫生间，都做了精心的安排。它对待安全特慎重，在主穴道旁边挖出几条岔道，以便把入侵的敌人引入歧途。每当进入居室后，还要把较大的土块堵在洞口，把家“藏”在谁也不易找到的地方。这是它的谋略，表明它也可以称得上文武双全、有勇有谋了。
　　 蟋蟀，更是技艺超群的演奏家。在《诗经》中弹奏的琴声，直到现在还流淌着神圣的光芒呢。那曾在豳地吟唱的蟋蟀：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随着天气转冷，转移着演奏的舞台。我想，蟋蟀是一架乡间的素琴。这是一种无需任何伴奏、铺垫和点缀的简单不过的乐器。在黄昏逼近村庄后，蟋蟀走出窄小的屋子，在简陋的家门口，选择好琴台，摆放好竖琴，调试好琴弦，伸出修长的前腿，对着如洗的月光，灵巧地挥动两个纤细的前肢，顷刻间弹奏出抑扬顿挫的曲调。它无需凭借扩音设备，自有天然的发音器，自学弹奏，亲自操琴，练就了精湛的演奏技艺。每每弹奏，那些在琴弦上流淌的音符，如月光撒播，如叮咚山泉，如梵音妙曼，奇妙而悠扬的琴声把夜晚笼罩在乡野的寂静驱赶殆尽，让喜欢聆听自然界天籁般声音的心灵，把每个漫长而寂寞的夜晚过得充满了诗意。
　　蟋蟀，这样一个精灵所弹奏的朴素琴音，我怎能不时刻牵挂呢？

[ 本帖最后由 笨小暖 于 2010-3-15 17:19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