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落何处无乡愁
2021-12-23抒情散文董万军
根落何处无乡愁■董万军恋上脚下的这块土地已不是一日两日,打从出世起我就已经习惯了山村的气息,我几乎能默背出围绕于整个山村所有沟沟洼洼的名字。然而长大后,我和我的父辈们一样最终也没能逃脱世俗的诱惑,选择走进城里生活。许多年后,当我以“大山之子……
根落何处无乡愁 ■董万军 恋上脚下的这块土地已不是一日两日,打从出世起我就已经习惯了山村的气息,我几乎能默背出围绕于整个山村所有沟沟洼洼的名字。然而长大后,我和我的父辈们一样最终也没能逃脱世俗的诱惑,选择走进城里生活。许多年后,当我以“大山之子”的身份,再次回到我所扎根的这片土地,卸下被车水马龙曾经碾轧的疲惫和痛苦,偎依在老屋的西山墙根,当我透过鼻梁上的玻璃镜片去探触连绵起伏的山岭,我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一种背叛,当初转身离开的瞬间却没能带走血脉中悬浮的成分,此刻的心跳交织成节奏,我却无法分辨许多年前的是是非非。
二十八年前一个飘雪的五更,我做了一辈子“接产婆”的祖母用苍劲、温暖的双手迎接了属于我生命的第一声啼哭。母亲将我以“三代单传”的名义呈现给了我的家族,我的命运也在我落地的瞬间随着山头上空的启明星熠熠生辉。在大山的滋养下,今生今世我责无旁贷地承载了大山的属性。
曾经推着铁环的我奔跑在村庄斑驳的泥石小路上,不知不觉就甩掉了童年光着屁股的羞涩;挥舞在村口堰溏四指厚冰面上的布条鞭子,在父母严厉的斥责声中,悄无生息地遗失在了“木陀螺”的旋转里。当举着竹杆四处寻找马蜂窝的勇气,泯灭于教科书深处的矜持里;当青春的短裤因为内心的骚动,被锁进神秘的抽屉。在这个村庄,我已经“出落”成了一条真正的山里汉子,我坚信依附在自己胸膛上的轮廓是大山赋予的烙印,这凝聚着力量和信念的痕迹里也同样书写着生命的秘笈。我的体内流淌着家族的血液,父亲的基因注定我要长出浓密的络腮胡须,我的脚掌终于可以掷地有声,成人之后的行走和思考同时被锁紧了大山的深处。我把我雄壮的身体溶入夏日午后山脚下流动的惬意里,那条河里的水也沁入了我干涸的心田,闭目之间我时常想起自己也会和白杨树那样枝繁叶茂,山里的阳光锻造出我古铜色的皮肤,我庆幸这样的色泽和对面“好汉坡”上的黄石有着相同的质地。
在漫山遍野的比喻里我的成长每时每刻都在顺理成章地继续着,在村口通往外界的那条山路上,我曾经无数次地离开,再无数次地回来。因为整个家族的期望和祝福,也因为内心深处被尘世渲染得流光溢彩的好奇和向往,我的躯体必须要背负离开大山的叛逆,当年少的心门里还塞不进去刻意矫情的理由,岁月已经逼迫着我和大山说出那句没有预期的“再见”。
我还是走了,离开了大山。在我一味因为雨天山路泥泞而抱怨命运过于吝啬的那一刻,我加快了逃离的步伐。时隔多年,娶妻生子之后,我把山的童话讲给爱人听的时候,我却猛然发觉,关于那些山,竟然在记忆与口述之间逐渐风化,我再也不能流利地讲出山的故事,我怀疑这是不是对我的一个惩罚?
二十八年前曾经托起我生命的祖母被时代流放了,经年的怀念在遥远的空气中流动,那片浸染了我生命气息的土地试图挽留的召唤无时无刻不在大山的背后弥漫。我倔强地放弃,又倔强地向往,如果背叛可以原谅,大山啊,可否把家乡的思考笼统地转述给我?
万水千山外的思念以僵硬的姿态一次次走进我噪杂的梦里,我用无尽的回忆承载着相思的重量,我整个家族用心来灌溉乡情的心血涓涓滴滴,在流年的催化下,酿成一坛烈酒,曾经在大山里等待长大成人的我如今却在城市一隅饮尽醇醪,也咽下糟粑。大山的诗意与美好,曾经在无以名状的憧憬中迅速扩大,我却未曾料想在现实与梦想的缠绵纠葛中,我却无数次被强烈的矛盾逼入思维死角。于是,挣扎的灵魂又开始祈祷能再次的回归。
惊蛰过后的一场喜雨,浸润着我的归途,专程赶回祭拜祖父母的庄重跋涉从重重相叠的山峦与悠悠摇晃的水影中抽离,攀爬在儿时追逐戏闹的山崖,一度柔韧、敏捷的关节却有些不听使唤,我有些抱怨年岁的匆忙。我双膝跪下,在祖父的坟前,我默诵不出祖宗们用一生编纂的经文,只记起了“风沙的来处有一个名字 父亲说 儿啊 那就是你的故乡……”我虔诚的对着祖父和祖父身后的群山叩首,燃烧纸钱的烟雾啊!“可不可以给我一副完整的版图,告诉我根落何处没有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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