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飞来和平鸽

邻家飞来和平鸽

数年前，城镇连片开发，家乡永康小镇开始街巷纵横。不知那种布局出自何人创意，两条街巷之间的民居均建成两排，三层小楼两两并列，每两家形成一个“四合院”，中间以院墙相隔；底层店铺门各自对着街巷，二、三层人居之所则依栏相望。简言之，既“背靠背”，也“面对面”，颇具特色。

父亲大半生从教，退休之后赋闲在家，总想做点什么。楼顶上，有人搭棚纳凉，有人栽植花木，他则别开生面，筑起“空中菜园”，依四时节气，不施化肥、不洒农药，种些葱韭蒜苗、时鲜菜蔬。父亲吹嘘这叫“顺应自然规律”，他要生产正宗的“绿色食品”。那一辈的人，确实是“言必信、行必果”，时间不长，咱家楼顶上瓜果鲜嫩、四季葱茏，引来几多赞叹。

和我家“面对面”的业主姓司，我痴长几岁，称其“小司”。不知何时起，他家原本一片空白的楼顶上摆起几只箱笼——小司养起了鸽子。一色的雪白羽毛，一律的红喙红爪，每当“扑楞楞”的声响划过上空，仰头便可看到苍穹里飘起一抹白云，煞是好看。

人们很快发现，白鸽带来的不仅仅是惊艳和靓丽。那些家伙可不大讲究卫生，“云朵”过处，不见仙女散花，倒见鸽粪星星点点。而街坊邻居晾晒的各色食品，也尽成鸽群的饕餮大餐。若被责骂和驱赶，小东西们便飘然回巢，“咕咕咕”地一通诅咒，伺机再出，实在是防不胜防。父亲成为最大的“受害者”，他的菜园从此一片狼藉，种什么没什么。

屡经袭扰，渐生烦怨。白鸽所到之处，四邻怒目以对，性躁者更是辅以棍棒和石块。这些，小司似乎浑然不觉，笼门照常天天洞开。同一片蓝天下，“生态产业”要继续发展，邻里之间要和睦共处，而为了留住那片洁白的美丽，该做的事情就更多。父亲陷入了深思！

得承认高级教师的脑子确实好使。一日，父亲找来几只竹筒，剖成细条，在菜园周边编起“花篱笆”。如此这般挡得住带翅膀的家伙么？本“少爷”尚自纳闷，老爷子却已找来网罩，轻轻往上一铺——绝了！父亲的智慧与勤勉一样令人叹服，那以后，咱家楼顶又见葱茏。

父亲所做的，并不止这些。每天除草、灌溉、施肥之余，或摘些枯老菜叶，或撒些苞米谷粒，“咕咕”、“咕咕”地召唤几声，对面心领神会，骤然掠起、翩翩降落，一番饱食之后，嬉戏中洒下繁星点点。待一切妥当，父亲大手一挥，目送白云再起。随后，将鸽粪扫进一只装有灶灰的小桶——上好的农家肥不用买！种菜“大业”成功实现“良性循环”。

万物有情，我相信鸽子通灵。每见父亲上楼劳作，它们便纷飞而至，亲切地围在一旁，有“叽叽咕咕”的“献媚”者，有互梳羽毛的“情侣”，也有迈着悠闲方步的“检阅”者，人、鸽相映成趣，简直妙不可言！有父亲的打点照料，鸽群多了个“撒娇”之所，“生活”上实现了“小康”，就连“五谷轮回”也渐成规律。小镇里，桃李满枝的父亲颇有威望，见其如此，街邻也纷纷以菜园“模式”晾晒食品，不再以鸽为患。日日飞翔的精灵，点缀着那片天地，滋润着人们的眼睛，喂鸽、护鸽、谈鸽，蔚然成风，构建成一幅幅美丽画图。

日子一天天过去，是夜，小司破天荒登门造访，见到父亲，双手端起一只小小篾篮，恭敬奉上：“杨老师，鸽子下蛋了，给！”父亲轻轻揭开黄绸——呵……满筐的粉白粉嫩！俩人对视片刻，突然会心大笑。

那一晚，父亲和小司打开话闸子，从“二战”时期毕加索为米什老人绘鸽子“开聊”，谈战争与和平，谈世事变迁，谈社会和谐，谈人情冷暖，谈睦邻共处……。喝淡我反复冲泡的菊花茶，笑语盈盈中，尽欢而散。

是啊，“城市化”三个字让天然和野趣渐行渐远。紧张的生产、工作之余，人类将自己禁锢在钢筋水泥砌成的壁垒里，邻里之间形同陌路，以至有“老死不相往来”之说；流光溢彩和物欲横流中，人们学会了隐忍和郁积情感，却又不得不时时提防“崩堤”之危。熙熙攘攘中，反见太多的孤独与无助，这个，已渐成现代人际之一患。小司的鸽子，在日趋浮华的小镇再架交流和沟通桥梁，为这里的人们，送来和谐与平安的祝福。我想，在逐渐被城市同化的那些角落，给白鸽乃至其他自然之灵留一片天地，它们，会给人类带来意外的惊喜。而最重要的，是内中包括弥足珍贵的人间真情。

作者通联：677600云南省临沧市永德县公安局交通警察大队

[ 本帖最后由 杨柳松 于 2010-3-5 16:57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