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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远去的西北马

2021-12-23叙事散文祁连云烟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5:49 编辑

             远去的西北马面对西部辽阔神奇的土地,我时常想起马。的确,西北的马越来越少了。那些马有的累死于田间,有的病卧于寒厩,有的成了风景……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5:49 编辑 <br /><br />             远去的西北马
面对西部辽阔神奇的土地,我时常想起马。
的确,西北的马越来越少了。那些马有的累死于田间,有的病卧于寒厩,有的成了风景点上的摆设。在生活中,我们虽然能看见马的影子,听到马的鸣叫,但它们早已失去了古代的灵气神韵。那种足踏秋霜白露,跨越关山长河的雄姿;那种穿越刀光剑影、血染边塞落日的场景,离我们太远了,远得像一个梦,像一个传说。
我对西北马,一向有一种感性的敬畏和崇拜。早些年去武威,在宽敞的博物馆里,我跟那个铜奔马对视了好久。据文物专家介绍,铜奔马是从雷台一汉代将军墓里出土的,有“天马”、“马踏飞燕”、“马超龙雀”的称号,是一件罕见的超凡脱俗的杰作。作品刻意表现奔马在超越飞鸟那一刹那间的情景。马的前腿一前一后有力地跨越在飞鸟前,左右腾空飞起,后右腿轻轻触及鸟的脊背,使飞鸟回首惊望,自叹弗如。鸟翼掠地,马蹄生风,生命的力量充满整个天宇。天马行空,如流星赶月,带我穿越时空隧道,走进那黄钟大吕般的汉王朝。那是个让历史大书特书的年代。沙场点兵,紫骝啸月,剑指陇右,弯弓射雕。霍去病的的坐下有马,张骞、班超的身边有马,似乎不是英雄在找马,而是马在迎候英雄,就那么咴咴地鸣叫几声,就那么噗噗地摇几下尾巴,人与马就成了知心知己。马,身轻如燕,奔走如飞;人,或挥鞭西征,或横槊赋诗。千里黄沙大漠,万里愁云惨淡,被汉朝的英雄或骏马甩在身后,留下的是一个时代的大气象、大胸襟、大魂魄,留下的是丝绸之路的煌煌文明。
据《汉书》载“元鼎四月,天马自渥哇池出。”渥哇池即今日敦煌的月牙泉。水映日月,波撼鸣沙,千年不涸,万古长清。那个野花烂漫的春日,天马的身影就闪现在月牙神泉之中,成了童话和史诗,被浪花叙说着,被西风阐释者,永恒地积淀在西北历史的记忆深处,让我们去怀想和感念。天马行空,足下是大漠孤烟,是长河落日,是祁连雪峰的深情凝望,是西部漠野的眷恋与期盼。天马行空,昭示了一种蛮荒与强健的精神,象征着傲岸、苍劲乃至视万物为刍狗的阳刚之气。我们无需钩沉考稽古史与传说的真伪,也不必追寻臆测天马的行踪归宿,走进西部,只要在你日渐逼仄荒芜的心灵中留下一片芳草地,种下西北的胡杨、红柳与梭梭,那匹马就会从史书传说的册页中走来,把你带进神奇瑰丽的精神家园。也许,在你的幻像世界里,那匹天马仅仅是一颗西部的流星,一朵西部的白云,一片西部的雪花。
在祁连山的冰雪大峡谷中,我不止一次见过那些斑驳漫漶的古代岩画,画上面的骏马四蹄腾空,鬃毛飘扬,称飞翔姿态,而它们身边多刻画着细小的草叶、树枝。古朴的场景,原始的植物,使马显现出一种纯朴自然的情态。祁连山岩画多出自缘故的先民之手,拙朴高古中蕴含着力量。飞奔的过程既有西风的沉雄,又有白云的飘逸。雪谷逝水滔滔,岁月如红叶般飘向远方,而岩画依旧,画中的马还保持着大西北赋予的勃勃野性。面对马,我仿佛掉进了一个鲜活的生命群体,化成一缕青烟一丝淡雾,灵魂也随之飞扬起来。应该说,天马是大西北的生存标志,是一个精神图腾,是充满了天地元气的意象符号。当我们撩开它的面纱之后,就发现它实际上代表了一种昂扬向上的文化力量,代表了西北人生生不息的追求与向往。《易经》上说,“乾为天,为阳,为马。”天之精气孕育了马的奔放,马之桀骜曾添了天的灵光,天与马合二为一,就有了英雄的胆略和器宇,就产生出丝路边塞西风落日般的大苍凉、大壮美。在大西北的语境中,天马不是普普通通的生灵,而是一种生命激情的张扬与迸发,是背倚雪山而生,面朝青天而去的宿命。
荒远的山川大漠,亘古的隔壁荒野,大自然给西北马提供了辽阔的舞台,让它们啸风嘶雪,飞奔腾越,跨过浩浩荡荡的时间之河。乌孙马过去了,大宛马过去了,月氏马过去了。汉时的驿站与草原沉寂于黄沙白草之间,唐时的边关哨卡消失于凄风冷雨之中,孤独寂寞的西北马一代一代地退化,一个个死亡,最终变成供人们凭吊和怀念的绝景。
独坐书斋翻阅史书,我的目光时常停留在描述丝绸之路乃至苍茫西域的文字上。敦煌与渥哇池、胭脂山与大草滩、弱水泽与居延海,那些闪烁着远古月色星光的文字,那些散发着水草气息的地名,不断引领我走进天苍苍、野茫茫的大西北。想象中,那应该是秋天的某个黄昏,百草摇曳,蝶飞蜂舞,红柳拂动的还原沐浴着秋天淡蓝色的山岚;流水淙淙、芦花飘飘的水乡泽国,栖息着天鹅野鸭。就是在那样的地方那样的时刻,一群边塞诗人坐在水边弹琵琶,吹羌笛,为他们心爱的汗血马和菊花骢献上一曲曲歌谣……

我还记得那个流传在民间的故事,许多年前,河西骊干有个小孩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一群受惊的马跑过了一座山头,鬃毛怒张,尘土飞扬,十分雄奇。后来他追着那群马进入了一个峡谷,却惊讶地发现,那些马不知为什么,突然被宰杀了,一个个倒在血泊中。马的肢体不翼而飞,只剩下一颗颗马头,矗立在一张张马皮上,马的眼睛里映满了天上紫色的星星。多么奇谲神秘的背景,多么悲壮惨烈的场景啊!那个故事虽然荒诞离奇,带有浓厚的诡秘色彩,但谁又能否认它没有蕴含西北马富有史诗般沉重壮美的心路历程?
  是的,当若干年后,我们像月亮一样回望这片沧桑而苍茫的土地时,再也看不见西北马矫健俊美的身影,西北马将永不回归,我们失去了那一方神奇的天空与原野,也将失去那一份傲岸的古典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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