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望战友

看望战友
文/杜永生
　　六年前，战友东就不幸患上了“小脑萎缩症”，当时我们一行二十一人去看望他的时候还并不是多么严重，对这种病症没有多少的想象，也根本不存在可怕的意想，可是，时隔六年，当我再次看到战友东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他已经被病魔折腾的不成样子：浑身筛糠，只能坐或躺，言语表达除了咿哑、呜噜几乎就是丧失，尽管还有算是比较清晰的思维，但那呆滞的目光让我唏嘘不已痛心不止。

　　自从战友患上这种不治之症，六年来，每到年关，我们在县城的十几位战友都会不约而同地前往看望或是因事情忙碌走不开而指派几位代表。那几年，我都请前往的战友捎去我的一点心意和祝福。可是，这一次，我的身心受到的震颤始终不能平定……

　　上周三，战友梅就打电话约好我们在周六去半塔看望东，定好周六上午九点在南转盘集合出发。九点未到，所有的战友都已经到齐。在梅的组织下，我们每人都主动的献出自己的一点心意，之后，又购买了一百斤大米，四十斤色拉油，一行十六人，分乘三辆车，奔赴三十三公里之外的半塔镇。

　　在车上，我们都一直念叨着或猜想着战友东的现况，毕竟又是一年过去了，他的状况到底如何呢？据当地的战友反应，他的身体状况越发糟糕。有了一种急迫的心情，不由得，我驾驶的第一辆车明显地加快了车速，在经过十里长山时，速度并没有减弱，以至于后面的两台车被甩出去很远。过了长山，战友打来电话，很是恼火的语句，我们这是去看望战友，在这么危险的地段，你的车毫不减速，万一出现什么情况可就不该了。你减下来，让我们的车在前头！我诺诺连声，表示尽量开的慢些并减速让过两辆车。

　　不到四十分钟，我们到达革命老区，也就是皖东重镇半塔。我们直接将车辆开到在此做着生意的战友兵的店铺前，然后纷纷下车，在店内将各自出的一点心意集中在一个红包内，并由我附写上战友的名字。此时，已十点半。战友东就居住在前方的不远处。

　　其中的四位战友，有的拎着桶油，有的扛着大米，其他的则神情凝重缓步前行。到了战友东的居住处，此刻，他正坐在一张椅子上，穿的比较厚实，手里抱着的一个热水袋子也随着他身体不停地颤抖而波动起来。见我们到来，他非常激动，那种意欲起身的愿望非常明显，可是，他不能站力，被战友轻轻地摁下。东的有些呆滞的目光慢慢地移向我们的面孔，渐而出现了欣喜的表情，嘴里嘟嘟嚷嚷，是有强烈地表达欲，可是病灶却严重遏制着他。我们对视了足有五分钟，战友刚红着眼睛，哽咽着总算简短地说明了来意，并将我们表达心意的几千元塞进他的棉衣内袋中。此刻，东是因激动而显得不安起来，嘴唇不停的蠕动着，脸憋的通红，因为不能表达内心的真切感受，他的泪水簌簌而落，无声胜有声。此情此景，深刻地感染着我们每个人，我忍不住扭过脸去，一任泪流满面。战友们都是眼泪汪汪的。

　　考虑到东不能过分激动，我们不敢多逗留，此时，他的哥哥正好回来，对他简单地说明来意，他执意挽留着吃午饭，被婉拒。告别东时，我们要么是紧紧地去握他的手，要么是轻轻的拍他的肩。我们只有以这样的方式传递着殷殷切切的情感。这种场景，也被左邻右舍关注着，他们实际上在我们到来的时候，也站在边上看着，他们感慨声声：还是战友最亲，还是战友最讲情义。小东（战友小名）实在太可怜了……不知是那位战友低沉地说了句：老战友活一天少一天了！

　　几年不见，战友东明显地消瘦了，明显地老去了。满头的白发，沧桑的面孔，筛糠的身体，呆滞的神情，这是二十四年前三三九团机一连的那个生龙活虎，朝气勃勃的机枪手吗？人生的不幸怎么就降临在他的身上，残酷的病魔怎么就这么疯狂地噬啮着他的身体？

　　战友东一九九O年退伍回乡后平静地耕种着七亩多农田。后来，也在农闲的时候出去打打工，生活尽管不是很好，但凭着一身的力气和能吃苦的精神，还是赢得了同村一位姑娘的好感。他们在相处一年多的时间后结婚成家。爱人心灵手巧肯吃苦，将这个家盘运的滋滋润润。后来，两口子还种植了两亩的蔬菜，取得了很大的收获，不到三年时间，就将曾经的两间破旧的房子翻建成了平房，随着孩子的出生，一家三口的日子虽辛辛苦苦也在平平稳稳中多了几分踏实，氤氲着幸福。可是，不幸的降临，不仅无情的剥夺了一切，同时，也将战友推进了生活的深渊。由于不断地寻医问药，家中的积蓄很快花光，债务不断攀升，原本一个健康的人却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郁郁累累、劳心焦思使得病情逐渐加重，最终彻底地击垮了战友。

　　如果说“夫妻患难与共”是一种心性与修为的话，那么，战友的妻子就不该在最需要她关心照顾的时候离他而去。据悉，她是在得到“这种病无法治愈，就是慢慢地等死”的消息后，已经做好了出走的打算，并于四年前，以出去打工挣钱为借口离家出走，这一走就是几年，抛夫别女，心肠冷漠强硬的让人鄙夷让人吐弃。由于无力偿还债务，在哥哥的安排下，只得将仅有的两间平房低价买掉偿还了一部分债务，从此，由这个哥哥照顾起他的生活起居，还有尚在读初中的孩子。

　　写到这里，我非常敬重他的哥哥、嫂嫂。“长兄为父”。是他们将战友从生活的深渊解救了出来。他们将弟弟接到了镇上，安排他看管着自己的一个杂货店，考虑到东无法站立，就将每件物品贴上价格，并在柜台上放置着一个铁盒子。令人想不到的是，对于来购买东西的所有人都是自觉地将钱放在盒子里，多的自己找零，这是一种怜爱之意的表达。他的侄子负责每晚帮助他的洗漱，他的哥哥每三天帮他刮一次胡子、每周带他去洗一次澡、每月去理一次发，如此悉心的呵护，诠释着人间亲情的珍贵，也感动着周边的人。

　　当我再次想到战友那始终在萎缩着的小脑，想到那无助哀郁的目光，想到那渐渐消失着的生命，心情异常难受，沉痛。当天中午，一战友安排吃饭，大家没有了往日的欢笑，气氛沉闷，心情沉闷，尽管战友们为了消解这种沉闷，尽管每人喝了不到三两酒，却有六七人醉了，再次流泪了……

　　我衷心地祈愿在我的战友身上能出现奇迹。尽管我们不能为你遏止病魔的肆虐，但我们的战友情义始终如一！（全文2368字，于2010年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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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杜永生 于 2010-1-28 01:09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