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花开的声音

祖克慰

大地是一个巨大的子宫，孕育着许许多多的植物，那些开在植物上的花朵，千姿百态，。她们与我们一样，是大地的女儿，吸吮着母亲的乳汁，在风雨中成长。因此，植物与动物一样，都是大地的子民。我们的血液是相同的，不同的是遗传基因。我们亲近花朵，似乎是与生俱来。
花是美丽的，它的美丽就在于它的神秘。我们看到的花，最先看到的是花蕾，绿莹莹形状各异的小球，挂在叶片下面，探头探脑。长大的花蕾，就成了花苞，这个时候，是它最美丽的时光，看到它，你就会想到十六七八岁的少女，含苞欲放。最后是绽放的花朵，这是花一生最绚烂的时节，艳丽的花瓣，醉人的芳香，迷离了人们的目光。花的一生，最美的其实是花的开放，可我们有谁看到花开的情景，那一片一片的花瓣，是怎么的舒展着腰肢，缓缓地露出笑容。没有人看到。人们说，花是神秘的植物，所有的花，都是在夜晚开放。
花的神秘，绝非如此。它的神秘，还在于它绽放的瞬间，是不是发出过一种声音？一定会的，花也是生命，是生命就不会是静谧无声的。也许，花开的声音，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就像天堂上的仙乐，纯净，不染纤尘。那样的声音，原本就不是给俗人听的，这是唯一的解释。
花开的声音，是什么声音？我不知道，谁能告诉我？
不过，这没什么，我们可以想象。比如呱呱坠地的婴儿，他们来到世界上，发出的第一声啼哭；也可以想象成鸟的叫声，比如麻雀，叽叽喳喳。也可以把它想象成夜莺的叫声，悦耳动听；或者是风的声音，咝咝的响，哗啦的响，柔美的粗狂的都可以；雨的声音也很曼妙，最好是细雨，声音沙沙的，有一点磁性；流水的声音，也是很动听的声音，淙淙的，哗哗的，都是音乐。花开的声音，是可以想象的声音，你喜欢哪种声音，它就是哪种声音。
我曾在春夏交际的月夜，在我的老家，在紫藤花架下，与远方的文友饮茶。茶是新茶，雨前的桐柏玉叶，味浓甘润，清香盈喉。文友是诗人，有着诗人的情怀，一杯清茶，让诗人感慨不已。诗人说：“茶是好东西，苏轼一盏香茗，就有了‘两腋清风起，我欲上蓬莱’的感觉。我倒是觉得，今晚的紫藤花，就不比蓬莱差。李白的‘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密叶隐歌鸟，香风流美人’。写出了紫藤花优美的姿态和迷人的风采”。我不是诗人，没有感觉到紫藤花的迷人风采，但我听到了花开的声音，簌簌、簌簌、簌簌簌…… 花开的声音，不就是风摇花朵的声音吗？
其实，花无时不在开着，花开的声音无时不在响着，只是我们没有感觉到。一阵风过，刚刚还是蜷缩的花瓣，瞬间就伸展开来，花开的声音，随着风就传到我们的耳边。可没人觉得那是花开的声音，他们以为那只是风，他们听到的也只是风的声音。花开的声音，就那么随着风“呼”的一下，掠过我们的耳际。就像小鸟，站在岁月的枝头，不停的鸣叫，有人听到的是“叽叽喳喳”的声音，可能还有点烦。可有的人，他们听到的是优美的旋律和悦耳的歌声。不同的人，对声音有着不同的理解。
我们登山，看到一片花海，是层层叠叠杜鹃花，红的如火，紫的如血，漫山遍野，燎原一座大山，十分的壮观。连白居易都说:“回看桃李都无色，映得芙蓉不是花”。可见，杜鹃花是多么的富有魅力。这样壮观的花，绽放的声音，一定是震撼人心的。可此时，你却看到一只鸟儿，那是一只啼血的子规，漫山遍野寻夫的身影，如诉如泣的呼唤，会不会使你的情感急转直下，喜悦转化成了悲伤。杜鹃花开的声音，一如李白的“一叫一回肠一断”。这种情感态势的走向，就是心灵的感应。
春天是个少雨的季节，有“春雨贵似油”的说法，而春天也是百花怒放的季节，没有雨露的滋润，就没有鲜艳亮丽的花朵。经过一冬一春的干涸，大地失去了水分，等待绽放的花蕾，无力的摇曳着枝头。虽然春天的阳光还有点微弱，但对于需要补充水分的植物们来说，雨对它们显得尤为重要。没有雨的日子，它们总是打不起精神，看上去蔫蔫的。就在这时，一场春雨来临，几乎是一夜之间，花蕾迅速膨胀，三两天的时间，花瓣伸展，花蕊在三三两两的露珠中，格外的晶莹剔透。过程似乎是一瞬间，悄无声息，人们听到的是细雨“沙沙”的声音，那“沙沙”的声音，谁说不是花开的声音呢？
花开的声音，是细微的，常常在人们不经意的时候响起，很少有人关注。人们随着时间的脚步，匆匆走过。在拥挤的人流里，声音是噪杂的，他们对声音感觉，是人们的说话声，汽车的喇叭声，其他的声音，他们可以充耳不闻。就是天才的音乐家，对花朵的声音，他们也无法做出明晰的判断。倒是有一个人，他对花开的声音判断的非常清晰，他是个聋哑人，他说：“花开的声音，就是心跳的声音”。心跳的声音，是什么声音，他不知道。这是我的一个朋友的儿子，刚刚从聋哑学校毕业，他回答我的时候，连想都没想，直接告诉我的。他之所以这样认为，是他用心悟出来的。
我没有惊讶，没有对声音产生强烈渴盼的人，是说不出来这样的话来。听觉正常的人，他们厌倦了尘世的喧嚣，对于声音，没有太多的敏感。城市里有很多的绿地，很多的花坛，那些姹紫嫣红的花，并没有让他们驻足，他们视而不见，顶多就是匆匆的一瞥。有些时候，他们会站在那里，目光在花朵上流连，看准了最艳丽的那朵，伸手掐下，在鼻子下闻闻，然后抬手一甩，看花朵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扬长而去。很少有谁刻意去近距离倾听，也很少有谁愿意与花朵亲密接触。 生活中的许多人，他们喜欢美丽的花朵，是为了虚荣心的满足。城市许多家庭的阳台上，摆满了花盆，养着各种各样的花，开的热热闹闹。但这些花只不过是摆设，又有谁真正去欣赏它们美丽的姿容呢？就像许多的家庭，都有书房，书房里摆满了书柜，书柜里放满了图书，那些书是不是落满了灰尘，谁知道呢？虚伪得用花与书去装点门面，附庸风雅，是不是我们这个社会的悲哀呢？
有一种声音叫禅，禅其实是无声的，禅在人们的心中。花开的声音，它在我们的心中，需要我们用心去倾听。

[ 本帖最后由 祖克慰 于 2010-1-25 18:05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