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 粪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7:25 编辑 <br /><br />
　　我家在苍山西坡海拔二千四百米的地方有一块核桃地，由于离家很远又不通公路，不能把畜粪运到地里，我只好到山坡上捡拾牛屎运到地里给核桃树施肥。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邻村有人将黄牛赶到苍山上放养，开创了“放野牛”之先河。这几年苍山上已经没有老虎、豹子、豺狼等野兽，不必担心牲畜会被猛兽伤害了。苍山上的山路四通八达，下山的路都经过村子，没有人敢偷放山的牛，于是人们就放心地将牛放在山上，每隔十天半月才上山查看一次，节省了大量看护牛群的时间和人力。在未遭野火以前，草旬和疏林地上的山草很茂密，有半人深，每到野草旺长季节，牛就长得毛衣油亮、膘肥体壮。这样一来，一些农户都看好这种放牧形式，纷纷将自家的牛赶到苍山上，几百头黄牛便常年在山林中出没。牛群活动的地方，就留下了一些牛粪。

　　我栽下的核桃树至今已有四年了。每年的冬春两季，都要上山捡拾牛粪，将树根上的土挖松，放上牛粪后再盖上土，到雨季来临，牛粪腐烂，就有了肥效。因为坚持每年施肥，成活后的核桃树长势喜人。接连两个星期天都上山拾粪，先是在瓜拉板拾，这里离核桃地近，仅有几百米的路程，黄牛常来这里的水冬瓜树下过夜，留下了一些粪便，一天能拾到三四袋牛屎。将牛粪一块一块地捡起来放到粪箕里，再倒进袋子中，一袋能装五六粪箕粪。湿牛粪很重，一粪箕有二三十斤，一袋就有一百多到两百斤，肩膀上抬着一口袋粪在山坡上走着，也有点吃力。如果是干粪，一袋只有五六十斤，抬起来轻松多了，湿粪虽然重一些，但施下后见效快，我也爱拾这种湿粪。抬着一口袋牛粪走在路上，心里也有一种收获的快乐感觉。

　　水冬瓜树下堆积了一层厚厚的树叶，很柔软，是黄牛过夜的好场所。牛睡过处，就有了一些牛屎，为我拾粪带来了方便。一个人上山，路上走得很快，早饭后从家里出发，只用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到了山地里。刚到山上时，草地上还有一层白霜。从十一点开始干活，到太阳落山时下山回家，一天就有七八个小时的时间在山上干活。星期天从山上回来，吃过晚饭后天已经黑了，必须走夜路返回县城。在瓜拉板山坡上，我看到一棵已经盛开的映山红，这几天开的映山红花，比正常开花时间提前了四五个月，应该是气温升高的结果，这是一种异常的自然现象。因为这种山花开的时间是农历二三月间，那时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将粪抬到地里，大的树一株放一袋，小一点儿的树，一袋可放四五棵。只要做到每棵都放一些粪，就能使树长得较好。这些树栽下四年来，我坚持每年松三次土，施两次肥，长得很肥壮，村子里的核桃树早已落光了叶子，这里海拔高，加之肥力充足，一些核桃树现在还有浓绿的叶子。因为山高寒冷，至今未见有病虫害，这是种植核桃的一个有利条件。在村子里，由于气温不断升高、核桃树的病虫害越来越严重，对发展核桃造成了很大的威胁。

　　拾完了瓜拉板一带山林里的粪，一直往上走，就到了一个叫“牛峰堆”的地方，这里的路边因有一座酷似牛脖子上的肉峰的小山而得名，离山地有三四公里的山路。这是一个面积有几百亩的高山林间草旬，长着稀疏的映山红树及杂木，是个天然牧场。放在苍山上的黄牛常到这里吃草过夜。上星期我在这里拾到了两袋牛粪，这次去又拾到一大袋干牛屎。这里离核桃地远，抬上一袋粪走在山坡路上，也累得出汗。只要能捡到更多的粪，我也不会怕路远。

　　母亲在世时，我上山干活，她都为我准备晌午，她去世后到现在，我上山干活就未带过中午吃的晌午了。干活到了下午三四点钟，感觉饥饿几分钟过后就没事了，这也许就是人们说的“饿过性了”吧。但是冷水是不能缺的，有时感到没有力气，口也渴了，喝上一口山泉水，又恢复了体力，似乎冷水是我上山干活必须的能量。

　　这段时间是村民们上山砍柴的高峰期，人们都想在干天农活不太忙的季节砍下家里一年的烧柴。每天有几十匹毛驴和骡子上山驮柴，很是热闹，山地边的水冬瓜树也被砍了，山路被踏得土层松软，驮柴的牲口下山时，尘土飞扬，成了一道让人说不出滋味的风景。我还遇到外村的一些人在瓜拉板挖龙胆草，从这里到牛峰堆的龙胆草都被挖光。路上遇到的干活人对我说胡广坟山上牛粪多，看来到下个星期天，我要到那里拾粪了。胡广坟距我的核桃地有约五六公里的山路，要横穿一片山林，如果那里粪多，一天也能拾到三四袋粪，路远也无所谓。

　　将粪运到地里后，把核桃树根上的土刨开，使岔根与须根露出来，埋入牛粪，松土施肥就算完成。这些核桃树，单是松土就要用六七天的时间，将每棵树施一遍肥，大约要十多天的时间。前一段时间我已将地里的杂草清除，并把几块已扳结的地挖松，准备春节期间上山犁地，这样来年开春后就有利于树的生长。

　　又看到有两头黄牛来到地里吃草，我没有赶走牛，原因就是想到它们会在山上留下一些粪便。在庄稼人眼中，粪是一种好东西：只有在田地里放入充足的粪，农作物才能有个好收成。对肥料与农作物的关系，老辈人常说：“庄稼好比一枝花，好害全靠肥当家”。现在虽然有化肥，但种农作物单用化肥不行，如今重视农业生产的农户，仍是以畜粪肥作当家肥。畜粪能疏松土壤、增加有机质、改良土壤、培肥地力，是最好的肥料。我种植核桃、药材、粮食和蔬菜，只用圈肥，目的是提倡没有化肥和农药污染的生态农业，得到的产品是绿色食品。

　　这几年因为核桃价格连年上涨，极大地激发了人们的生产热情与积极性，在山区，人们种植核桃已做到了精耕细作，管理上甚至超过了粮食作物，有的农户已经做到一年松两次土，施两次肥，使核桃的产量、品质和收入都有了大幅度提高。有的农户已用大便、沼气液浇树，使树长得很肥壮。我对老家附近的核桃树，一年松三次土，施两次肥，树长得枝繁叶茂，果实累累，一到秋天就有了收获的喜悦。肥料是农作物生长的物质基础，是农人收获的希望。

　　拾粪是一项农活，它也能使人感悟生活中的一些道理。牛粪散布在荒野山地，只要不停地捡拾，一天下来，就能得到一堆肥料，一连多天就能得到几千斤甚至上万斤粪，这就是积少成多的道理；有了充足的肥料，就能获得好收成，这是付出辛苦劳动后才会有收获的道理；重视积肥，生产丰收，犹如为人平常积德行善，终生成就大善之理。

　　　　　　　　　　　　二00九年十二月二十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