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耀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8:12 编辑 <br /><br />　　 阳 光 照 耀
　
　　 若荷
　　 丢失了许久的暖意，在周六的早晨一下子找了回来——我有些意外地拉开窗帘，这才发现，原来窗外的阳光是那样的好。一只黄猫在楼下的小路上伸着懒懒的腰，几棵光裸的树，在窗下晒着暖洋洋的太阳。除此，还有几辆白色和黑色的轿车，在阳光的拂临下，仿佛也不再泛着寒冷的光，而是从容地停在小路的尽头，停歇在露天的街头，静静地为在屋子里取暖的主人守候。
　　阳光照耀。在这样的时刻，没有理由不走出门去，在阳光下舒展一下身子。冬天还不太深，向往春天的心包裹的还不十分太紧。围上大红毛线的围脖，转而又想，天太暖，阳光在头上照着，不必过于紧张。于是摘下围脖，挎上书包往楼下走去，一边走，一边想着坐车还是骑车。路不远，我是回同城里的娘家，每隔三天一次，三公里的路程。

刚下楼，一个送报的中年人骑车在我面前停下，然后把报投递到楼洞里的报箱中。送报的中年人是新近才来的，以前的那个我认识，大概是不久前才把他换走了。新来的这个，我也似曾相识，他看我的眼神也有些疑惑的样子：迟疑、惊喜、然后——只有熟悉的人，才能有那样的目光。那目光，还深潜着一丝无奈，一丝空惘。这样的目光，只有生活城市边缘上的人脸上才有。过度的削瘦，脸显得有些焦黄，皱纹像刀刻的伤痕，一道道深嵌在眼角这个地方。

他好像是从哪里下岗的？以前我工作过的地方，有一个县集体的小厂，八十年代，小厂最红火的时候，好像就看见过他，手里拿着饭盒，去厂里上小夜班，这种班要从下午上到晚上。节假日的时候，他们一般边加班，边组织文艺活动，唱《长征》组歌，由县工会组织比赛，几乎全厂的人都参与了。可是现在，这样的人太多了，失业，下岗，到处都能看到这种迷惘的眼神，这种黄瘦的面庞。记忆的词条在我的脑海里翻腾着，实在不敢把过去那张英姿勃发的脸，放在眼前这个中年人身上。

最终，我是从他面前擦肩而过，没有打个招呼。不必打，如果大家是陌生人的话。冬日里，他顶着一半的风，一半的太阳，离去匆匆。看着匆忙的送报人，我打消了打的的念头。打一次的士，需要十元钱。我返回身去，推了车子，打开锁，用力把车身往下压，试一试车带里的气，太少了，还没有一半多。于是推车，去自行车修理铺打气。
　　街上，有两个维修点，离得我都不远。前年的时候，还是三个的，有一个就正对着南校的大门，但从前年开始，那个修车的小伙子收拾东西走了，把铺面盘给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据说小伙子是做别的生意去了，又有人说他是去外地打工，总之是为了生计吧。有人钱越花越多，钱却越挣越少，有人越挣越多，或“钱途”无量，或一夜暴富，不一而足。不论贫富贵贱，大家都想找一条致富的路。后来的那个男人没有做下去，说是生意并不太好呢，扔下铺子也不见了。
　　小伙子在修理铺的时候，我是时常骑自行车的，打的太贵，坐公交上班太不及时，我家的车得用驾驶证，那些本本还不属于我。每天，我都推着自行车上路，出了门口，我压一压车带，看看车胎里的气有多足，稍有不足，我就往小伙子那里充气去。这三家修理铺，只有小伙子那里充气不用古老的打气筒，而是用气压泵，电力充气的那种，气充满，骑上自行车，一点都不耽误时间。
　　有几次车坏了，我也不上锁，下了班把车推到修理铺，扔给那个正埋头于污油中的小伙子，把发现的故障一一说给他听，他点着头，手里一边做着别人的活计，拧着车上面的某个螺钉，一边早测出我的车子是哪里的毛病，不用他说给我听，我早丢下车子放心地回家了。有时把车一扔在那里好几天，几天后想起来，车还在修理铺呢，然后小跑过去一看，车子早让他给推到屋里去了。这样的情境令人十分安心，也不客气，给人钱，再骑了上班。我甚至没有道谢的习惯。

现在的两家修理铺，铺面都比那个小伙子的大，但充气离了气筒都不行。有时去还找不到气筒，站在小铺的门前呆半天，主人才从角落里找出打气筒递给我。女人如果是一个上班族，本身就喜欢早回晚走，计算着上班路上一分一秒的时间，更何况我还喜欢在家里碰一碰网络？渐渐地，我不再喜欢去那个修理店，另一个也不想去，我留恋着那个不用打气筒的小铺，以至于对那个小伙子有些挂念，为了这，我把自行车束之高阁。
　　但今天，我终于还得到修理铺去，没有充气的车子，骑起来太过吃力。出了校门沿路往西去，我走到第一家修理铺，主人仍是不在，我喊着，并且朝铺子门里看，眼睛寻找着我需要的东西。小铺的右边，是一个做小吃的铺子，也做千层饼卖，小摊就摆在门口。我一直不知道，这个小店到底谁是它的主人，总有不同的面孔换来换去。比如今天，我的声音惊动了站在门前摊子边上的人，他朝我走过来，脚下是很不由衷的样子。他过来时，我已经找到了门后角落里的打气筒，当他知道我的来意后，把已经走过来的脚又缩了回去，仍站在人家的烧饼摊上。这才知道，他是自行车修理铺的主人。
　　他也是新面孔。为什么这么多的新面孔？陌生的感觉，总使我想起冬天的风。打完气，我走向卖饼的这家，想买一些饼带回家去，母亲喜欢吃它。刚站下，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女孩，从小吃店里走了出来，站到饼摊向我问着话。我要了二斤饼，一斤原味的，一斤是甜的，女孩撑开一只塑料袋，一块一块往里挑那些饼子，她只掀动了两次盖饼的盖布，男人就在旁边关切地嘱咐：“注意盖着布，不然就凉了饼了。”又说，“不然就不好卖了。”我看女孩也不搭话，只是为我忙着，就随口问了句，“你们是一家么？”
　　这句话，把女孩的脸说红了。显然，我是问的多余了。找钱的时候，发现男的只在旁边看，并不动手，就有些明白了，女孩是这个小店里的主人。又有一个人来买饼，女孩却身影一闪走进店里了，这回的烧饼不是由她来称，而是男人主动取了塑料袋，一边装饼，一边问人家要几斤，动作很是娴熟。
　　自行车修理铺里的男人，前些日子我见到过，那天是我忽然想骑自行车，但是由于长期停放楼下，经了雨，又不大使用，致使车闸有些锈了，我掌握不了它，于是去了。那天铺子里的主人，不是眼前的这个，当时他的妻子在，抱着一个周岁大的小女孩。后来是我抱着她的孩子，她帮我换上车胎上的气门芯。 眼前的这个比其年轻的多。
　　
　　离开的时候，我看见他在帮女孩掖饼摊子上的盖布，我想搭讪几句话，还没有说出口，男人说了出来：“别看今天天暖，阳光艳艳的，明天就变天了，气温下降三至五度呐。”我“哦”了一声，说，“在外面买卖，是真不容易的，特别是冬天。”他应着“是的是的”，把手缩进棉衣的袖口，向自己的铺位走去。望着他的背影，我突然觉得很感动，心里有些温暖。

生命中，难能可贵的是在风起的日子里，有一个人能站在你的面前，替你挡一挡风，遮一遮寒，哪怕是一瞬间，都会让一颗冰凉的心重返温暖。君不见，有多少人在寂寞孤独的时候，用自己的左手温暖着自己右手，独自御寒？在这寒冷的冬天，我用行动温暖着母亲，而母亲，则用无尽的爱来温暖着我的心，想一想，便觉得自己，原来生活的一直很幸福。

有音乐响起，在阳光下的街道上空，曼妙，如水一样流淌。其实，让人感动并感觉美好的，不是外在的环境，而是一个人的心，它一如此刻里的寒冬，风萧萧，吹卷曼舞，流彻的冷空气下，不盯防，天上升起一颗火热温暖的太阳，升起来，就把这个世界照亮，并且放射出千朵万朵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