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海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8:39 编辑 <br /><br />夜 海

　我和心一起去看大海，想让海水涤除心灵上的灰尘和泥垢。
　　白天的海滩，看不见海，满目皆是人。形形色色的肉体，包裹在五颜六色的泳装下，少女羞涩的胸部、中年人松弛的肚子，或短或长或胖或瘦的大腿，色调也是丰富多彩，黑、白、粉、棕。着泳装的人和平时正襟危坐的人绝然不同，脸上皆流露出孩童般或真或假的惬意。海滩上还有许多面孔黝黑的渔人，忙着兜售着游泳衣、救生圈，物品散发出腥腻的气息，像进入海鲜市场。
海水，隐藏在熙攘的人海之中，似垂暮老人发作了哮喘病，随着人群的嬉戏变得气喘吁吁。海浪似乎也少了气势，盘旋在脚下转几个圈子，无力地喘息，触目的全是泡沫塑料。
也只好悻悻地站一会，灰溜溜地离开。
晚间再去，是应友人之邀做饭后的悠闲散步消化，并无其他念想。
空气凉爽起来，我开始不敢呼吸。
漆黑的天际有一线白的光芒，由远及近，由慢及快，我知道那是浪。嗅觉变得出奇的灵敏，黑的夜残留有黄昏的香味，夹杂在海风的凉味里，混合成一股奇特的暗香，竟然阻滞在了鼻塞，憋闷得眼里酸楚，泪流不出来。

我终于看到了海。
夜海，满载着岁月的陈酿，却无人敢尝，它时尔狂啸时尔低吟，永恒着与潮汐的密谈，诉说着时光的桑田，阐释着一切生命的伟大与渺小。海俨如一个巨人，用玩世不恭的浪，戏弄着沙滩，用坚忍的外衣掩饰着白昼的一切痛苦与忧伤。它一扫白昼的温情，变成一个易怒的人，愤怒的海一次又一次翻卷缠绕着，把脚下的沙滩一点点占领，涨潮了，水里空无一人，没有人敢在它发怒的时候进入。
所有的人都震撼了，默默地凝视着这片激情洋溢的夜海，倾听着这场狂飙的交响乐。黑夜之中，我们看不清彼此的面容，却能感受彼此发自内心最真切的言语，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微笑，所有的空间距离变得渺小，不堪一击。在倾听海浪的夜曲之中，我们饱尝了生命的美妙。此时，海风亲吻了我，我进入到一片更加辽阔的空间，那里，有苍穹、群星、梦幻。又或许，思想、意念驰骋于广阔海天之间，我化成一叶孤舟，翻转在浪尖上，就算深埋于海底，也要做最灿烂的灭亡。
夜海强大起来，变得不可一世，海浪冲击到脚下，我们不得不向后退，刚才站立的地方，转瞬已被海水覆没，再站下去，很快会淹没到头顶。白天嬉戏的人弱小得像一粒海砂。纪伯伦说过，难道人就像大海的泡沫，水面上浮现瞬间或随海风掠过，就使它破灭了，变得好似从未存在过？
突然，一声响亮的呐喊声冲破了夜的狂啸，声音嘹亮空阔，盖住了怒吼的海，空中久久荡漾着余音。
是赶夜海的人，有人低声说。
朦胧中有星星点点的光亮，三两只渔船划破了夜海的画面，在浪尖上翻腾着涌到了岸边，所有观海的人都屏气凝神，看着夜归的渔人，像欢迎凯旋归来的勇士。
不！纪伯伦说，人生的真谛就是生命，这生命的起始不在于子宫，它的终止也不在墓中。生命，这就是生命，生命并非表象，而是内涵，世人之本，不在面孔，而在内心，我喃喃低语。
海风把浪吹进了心里，一点一点开出花来，随即，从眼眶中涌了出来。我站成了一艘渔船，那艘晚归的渔船，在明早，和海水一起迎接太阳神，我们一起用最炫的姿势和色彩迎接它的初生，霞光满天飞，金光铺海面，和海天一起弹奏一曲美妙和谐的交响乐。
新的一天会开始！
观夜海的人微晗，无论海变成什么样子，温情不是它的表象，狂啸才是海生命的真正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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