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山水对话
2020-09-17抒情散文幽谷幽兰
与山水对话黔西岩脚古镇,像是一滴水,像是一抹绿,长久地铭刻在我的心里。——题记上了车,下车;下了车,上车,这样的感觉很像是人在云中穿行,还好,古镇到了——六枝大岩脚古镇。古镇上的一切是古老的,街道,桥梁,盐井,茶楼……全是古老的,连同逶迤起
与山水对话
黔西岩脚古镇,像是一滴水,像是一抹绿,长久地铭刻在我的心里。
——题记
上了车,下车;下了车,上车,这样的感觉很像是人在云中穿行,还好,古镇到了——六枝大岩脚古镇。
古镇上的一切是古老的,街道,桥梁,盐井,茶楼……全是古老的,连同逶迤起伏的乌蒙山脉也是古老的。古镇能古老到什么程度呢?能追溯到明朝,当时三位戍边掉队的士兵,在此处扎根,就繁衍成了一个镇,当然,川南彝族土司奢香夫人在此建立驿站,也是一个元素。我喜欢老时光,感到老时光里人和事都是真切的,而大岩脚作为一个古镇,肯定有我期待的人和事,不过,到了古镇,我在第一时间就扑进了龙泉和回龙溪,龙泉是远近闻名的泉水,回龙溪是神奇的河流。水是辽阔的。到了龙泉看龙泉,龙泉的一洼水,竟然能映照出完整的世界。龙泉的下面便是回龙溪,清幽幽的河水,小河两边的树木要比别的地方鲜绿一些。我仔细望去,果然是这样,不仅小河边的树木是绿的,山坡上的树木也显得比别的地方绿了一些。山是绿的,云彩却是白的,人在走,河流也在走,河流的拱桥上,有一位穿彝族服装的汉子在唱山歌,很洪亮;树丛的树叶在打拍子,这里的树木果然懂得音乐。
当下的季节已经到了初冬,北方很多地方已经白雪茫茫,北京也下雪了,而黔西的六枝还是树木葱郁,尤其是岩脚古镇,由于泉水众多,河流蔓延,树木就比别的地方更绿一些。也许你不信,在这里,冬天也会下雨呢。我站在回龙溪边,看见柳树和其他一些树木弯弯地向河流弯腰,显得很谦恭,只有竹子是直立的;河边有年轻的树,也有年老的树,参差在一起,彰显得生命更加葳蕤。河岸有栏杆,尚有缺口可以通往河岸的栈道(为了方便游客而修的)。人在栈道走廊上,就和树木们交流得更真切,也可以与河底的水更亲切地端详,真的是相看两不厌。河的对岸有树林,树林里蛰隐着鸟鸣,各种各样的鸟儿,只闻其声,不见鸟身。鸟儿的婉转声时而悠长,时而清脆的,一概水音。为何?可能岩脚古镇水多的缘故吧,岩脚镇地处低洼平地,千山万壑间流淌着上千条季节性溪流。
我坐在一条木椅上,静静地听鸟唱,感到她们的歌唱出自天籁,比卡拉OK包厢里爆出的噪音要悦耳千百倍。这个时候,我很想变成一只鸟,近距离地体验鸟的生活,我相信鸟的生活比人的生活要幸福——这只是我的奢望,人的愿望永远不可能与鸟的愿望汇合,一如大地的愿望永远不会和天空的愿望汇合。尽管有的时候,天和地好像结合成一体了,但天还是天,地还是地,“天人合一”是一句哲言,自古至今,天空和大地从来就没有真的合一过——尽管如此,我还是愿意成为一只鸟的,我在河谷里的栈道走来走去,期待遇到一只愿意与我对话的鸟。我不停地走,终于飞来了一只能解吾意的鸟。这只鸟落在河岸边栏杆上,与我对视了三分钟之久,鸟儿不懂人语,人不懂得鸟语……鸟终于没有了耐心,扑愣一声,就飞走了。我有点明白了,要想和一只鸟成为朋友,必须首先懂得鸟语,还要爱鸟之所爱,否则,即使是一只平庸的鸟,它也不愿意接近你。
我认真地去想:鸟,到底喜欢什么呢?哦,鸟喜欢绿,以绿为家。为了绿,她们不惜长途跋涉,在冬天和春天之间流连。贵州属于亚热带气候,冬暖夏凉四时如春,我所在的黔南都匀是一座春城,冬无严寒,夏无酷暑,多云雾,少日照,雨量丰…..因为这一切,一年四季,绿色不断,黔南是绿的,黔西也是绿的,没有想到,靠近云南的岩脚古镇竟然也是这般地葱绿!在古镇河流和桥上行走,浑身上下都融入了绿的氛围——这时,我弄清了自己前来采访的目的,相信自己来古镇是来——寻绿,就像天空那些鸟儿一样。
绿,是宝贵的;绿,象征着希望、快乐、安慰。大地上的草木是绿的,如果画一幅青山绿水的水彩画,挂在卧室里,起居就会觉得安宁。作家陆蠡是喜欢绿的,上个世纪的抗战中,他住在孤岛上海,深深怀念北京的常春藤,写了《囚绿记》…..这样的年代毕竟过去了,但我依然读作家陆蠡的散文,也喜欢北方和南方的绿;因为喜欢绿,进而喜欢了一只鸟或者大群的鸟。鸟是最接近天堂的禽类。因为喜欢绿,就喜欢了水。水和绿是有渊源的,没有水,就没有绿,有了绿,就汪住了水。岩脚古镇是一个水镇,自然不缺水,有从山上流淌下来的水,也有从地底冒出的水。古镇泉眼不少,其中最大的泉是龙泉,还有凤眼泉、木贡温泉、马槽井泉、岩泉、四泉同流……这么多的泉,便使我想起了北方的山东济南,济南虽然号称是泉城,但近几十年毕竟地下水不济,而在黔西的岩脚古镇,泉水一直非常鲜活,为何?盖因为雨水充足造成了地下水量的充足。听当地人讲,1960年全国大旱,1961年,岩脚古镇半边街太和桥边陈家门口,陡然喷出泉水几十米高,龙泉是也。岩脚镇的兴旺,来自于六百年来的商业发达。在岩脚古镇逗留期间,我听了不少盐帮驮盐的故事,也听了不少古镇由于坐落在古盐道驿站上而富裕显贵,现场写了一首小诗:
到岩脚,与水生活在一起
我们手心的三颗心脏,每一颗都在闪光
明天将要跟着盐帮启程,云没有来送我们
就这样的一天,我们不用选什么黄道吉日
也不用准备什么钱粮盘缠,穿行于星星之间
前方的道路肯定艰辛,但是心中明亮 月亮,是我们一直寻找的生命的村庄
六枝岩脚古镇,我被水和绿汪洋
我和你在这里成为月亮,上弦月是你,下弦月是我
不是艳遇,是古盐道上的依依惜别
古镇有泉,有河,也有潭,名曰:回龙潭。岩泉位于古镇挑水河北岸岩壁下,藤蔓丛生,枝叶茂密。还有二道河,位于岩脚河中下游,河宽20余米,水深约2米,水质无污染。大善若水,我喜欢水,水是温存的,大地上有水,天空也有水。天空的水,除了往大地赠送雨水外,还有一轮明月,天空的明月往大地洒满了月光,满地的水,水一般的月光,月光一般的水流,乃是人生的美境!岩脚古镇有苗族,苗族的未婚男女青年在月光下约会,名曰——晒月亮,说得真好!月光是温柔的,月光也是有气节的。就像是回龙河边的竹子,竹林苗条,竹叶婀娜,万般柔情……即使是这样,竹子也是有气节的。就像林黛玉住在潇湘馆,院子里多竹。很多人说起林黛玉,大都以“多愁善感”概括之,其实,林妹妹是有气节的,她的气节就是诗意生存,倘无诗意,宁可死去,也不愿意与腌臜的世界同流合污。林妹妹褒扬“女人是水做的骨肉”,而称“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来到岩脚古镇,遍地生水,回龙溪边有女孩洗衣服和洗菜,看着她们用木槌梆梆梆地槌衣,真的有一种说不出的美。
我来岩脚古镇来寻绿,不仅寻到了绿,也寻到了水。我知道寻到了绿,就寻到了希望;寻到了水,就寻到了永恒。水,在哪里都有,但是水质却各自不同,品味也不同的,一如我去北方探望河流,尽管那里的经济要比贵州发展得好,但河流被污染了不少,即使是地下水,喝起来,也有一种怪怪的味道。在岩脚古镇,人和清洁的水同在,水是山泉水,人是长寿人。去探龙泉,泉水汩成了一个小湖,被青草托着,龙泉的对面是一群小瀑布,在一群大石头之间蹦蹦跳跳,像是活泼可爱的少。我不知道这群小瀑布的水源来自何处,是山坡的水,还是地下的水?总之,到了岩脚镇,就不缺水。水在河流中是碧绿的,从石头上往下跳,跳了几跳,摇身就变得雪白。这群瀑布的背后有一座陡立的山崖,山崖的背后是蜿蜒起伏的五座山包,像是人的五指,但缺乏人五指之苗条,倒是像人手握成拳头,山包像拳头背部的凸。
遍地流水,水爬到了河壁,就爬出了苔藓。水集聚到河床,就成了镜子,镜子的下面有鹅卵石,有摇曳的河草,镜子的上面有蓝天白云,当然,蓝天白云不是河派来的,分明是艳慕岩脚古镇的河,才不远千里投身于河的。河床里的水是平坦的,也是公平的,无论黔南黔北黔东黔西,水都在同一个水平面上(山坡上的水例外),绝不会你比我高或者我比你低,更不会你压榨我,我算计你。你看到了水,就看到了绿的延伸,脑海里就涌出了“无欲”两个字。河水是无欲的,树木和树叶也是无欲的,真心热爱生活和珍惜幸福的人,都是无欲的。无欲则刚,我想到那位写《囚绿记》的陆蠡,真的是一位纯粹的文学家。陆蠡爱绿,由爱绿到囚绿,由囚绿到释放绿,表达了对绿的爱和尊重。陆蠡是无欲的,并没有占有绿的欲望,“陆蠡的成就得力于他璞玉般的心灵”(李健吾语),文如其人,陆蠡具有抗争的性格和永向光明的执著,1942年,他在上海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就职,出版社遭受日本宪兵大搜查并被抓去了两名员工,为了讨回公道,陆蠡上门找日本人理论,结果被惨遭杀害。岩脚古镇也有不少这样无欲则刚的先贤,比如光绪年间在羊场担任巡检司长官的山西人张龙门,虽然张龙门只是官居八品,为官期间,依然提倡儒家之风,做到了“公室不常设,客堂长满席”,为岩脚古镇带来了和谐盛世。再如医者龚佑文,终生行医,以仁为怀,遇贫穷者求医,分文不取,采风期间,恰遇龚佑文第七代孙女龚德芳为我们解说,龚家先人的其人其事,更加鲜活,于是,我对林黛玉的“男人是泥做的骨肉”就有了几分质疑,女人是水,男人也可以是水做的,比如作家陆蠡,再比如岩脚古镇的张龙门和龚佑文。回到了都匀,写了一章散文诗:
我有一个梦,在水面上建一座房子。
这是一片怎样的水泊啊,水从天上滚滚而来,浩瀚无边,天水一色。如果有微风,在阳光下,跳动起无数耀眼的光斑。微风的小手把薄薄的晨雾轻轻地牵扯,湖的边缘有一些藕荷,连接水的氤氲。
多年来,我一直是一个流浪者,从平原大漠流浪到高原水域,寻找一种命运之水,水上的蝴蝶,是否能暂时安歇?
我是向往诗人生活情调的,一直希冀能住进一座用诗歌做成的房子,几杆竹子,几片竹叶。
房子在水上漂游,风可以自由地在房间穿梭。 在水面上,我看见了山,看见了云,也看见了水,水在高原的深处藏匿。
我们是客体,也是主体。我们的水面的房子,木质的房间,洁白的窗户,房子的下面是水。
终于可以在梦境中建造这座水面上的房子了。房子的上面是水,还有上帝赠送的树叶。我们站在房廊,风声雨声传来。常会有梦游人前来造访。
终于有一天,我发现水面的房子也不是涅槃之地,而是生命的驿站。
在古镇,我觉得我是一个幸福的女子,千里迢迢来到黔西六枝的岩脚古镇寻找绿,绿就十分清洁和热情地拥抱了我。绿色不仅绿了我的眼睛,还沁洇进我的心底,乃至烙印到灵魂深处,回到都匀,我无法离开满眼的葱绿,无法不对造就了古镇繁荣的大自然顶礼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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