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麻雀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9:35 编辑 <br /><br />
冬日的麻雀


文/李雷
我喜欢麻雀，一年四季一袭麻中带黑的衣服从不更换，像一个整日与土地为伍的朴实农人。如果要探究其精神风采，只能从乌黑流转的眼珠、抿齐的羽毛着手一论高下。我从俗，常称呼麻雀为“雀儿”。
雀儿谙熟养身之道，惯于早睡早起。冬日清晨寒风瑟瑟，房前屋后就有雀儿叫唤，像早起收羊皮的商贩的吆喝声，一声连着一声，不绝于耳。我纳闷，是商贩的车轮惊醒了它们的美梦，还是它们叫醒了商贩！
雀儿早起，不先进食。呼妻唤子，引朋联友，才是第一要务。一只雀儿从家里嗖的飞出，落于那个站惯了的枝条上 ，脚跟未稳，已然叽叽喳喳。 “蹦蹦……”向左跳几下，“蹦蹦……”向右跳几下，嘴里伴着点儿。它的叫声是起床号。随后就有三三两两的雀儿从人们想不到的地方钻出，飞落在这只雀儿的上下，前后，左右。不老实的雀儿，叽叽喳喳闹个不休，在行人的一声惊动中，倏尔悄无声息，先是一只狡猾的率先飞走，紧接着齐飞，霎时落在很远的树枝上。行人远去，雀儿声调渐高，是说梦，还是说生活！也许是在找觅食的伴儿，也许是在交流觅食的办法。直至兴尽，才离开枝头，结伴觅食。
傍晚回家，雀儿依然来到自家门口的那棵大树上叽喳不休：是讨论见闻，还是倾诉相思！也许是做游戏，也许是道晚安！总在打闹跳跃一番，夕阳挨着山尖的那一刻，纷纷挥手告别。来到自家门口，站在椽头上，抖落一身尘土，高声宣布：我要睡了！随后进了家门。那在自家门外来回跳动，叫声尖利的雀儿也许的家长，一定是在呼唤贪玩的孩子。看到孩子回来，教训几声，才钻进温暖的家。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雀儿不脱俗，依然尽情演绎俊鸟登高枝的内涵，倾力展示自己的魅力。天晴，无风。一只雀儿飞临房顶脊子，前瞻后望，展翅伸腿，引颈叽喳几声。那几声颇具感召力，一定会有另一只雀儿随声而来。调皮的雀儿，互挠胳肢窝，一雀儿难受，跳开，另一只紧追，前者飞起，后者腾上，翻飞几次，相视而笑。继而你唱我应，不时来回跳动，偶尔一句“台下的朋友，大家一起来！”兴致盎然，生气勃勃。令观者难以想到此时已到寒冬，仿佛它们是冬日里盛开的向阳花，又是春天大门的钥匙。
雀儿顾怜家人、朋友。可歌！雪后，无食可觅。雀儿结伴从张家的草垛飞到李家的牛棚，飞累了身体，却无颗粒归囔。群雀站在枝头感叹良久而逐渐无语。有雀儿“扑噜噜”落到槐树下，刨开积雪，豁然出现的槐树籽，令它兴奋不已，它几个起落，鸣叫几声，远处观望、觅食者相继飞来。不大工夫，雀儿们刨开一尺见方的雪，聚在一起，聊着吃着，笑着闹着，方才闷闷不乐之态，荡然无存。不时有雀儿吃上几口，跳上树梢叽喳，随后总会飞来一两只与它们共进雪中美餐。“鸟为食亡”，这是常理。但寒冷饥饿来临，雀儿小小的心里却装着别的雀儿。雀儿死了，别的雀儿会为它唱挽歌，很久……
理性认识雀儿是从小学课本里托尔斯泰笔下那只扎煞着翅膀，像石头一样落在猎狗前，保护自己孩子的那只雀儿开始。学习那篇课文后的直接效果是我想养雀儿。让它们像鸽子一样，早晨叫我起床上学，然后离开我为它们精心制作的笼子去觅食。玩累了，回来休息，晚上再准时回家。最终繁息子孙，直到挤破笼子，我不得不给它们另造新舍为止。岂不知，它们不吃嗟来之食，宁死不屈。我也只好作吧。
托翁作品的影响力远不止此，我不忍心呵斥偷食的雀儿，竭力保护我檐下的雀儿不受淘气小子们的侵犯。我从在庭院里寻食的雀儿身边经过，不去吓唬它们，使它们渐渐接受我这个直立行走动物的温柔，而怡然自得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个最爱。某一时刻，我却对我的行径突生反感：我是在害它们！我的行径恰如一只捕雀者的箩筐。一两只雀儿到捕雀者的箩筐下探路，安全！等其他的雀儿来的时候，筐却结结实实的落下。我对雀儿的温柔原来是一个令雀儿魂归天国的陷阱。我还是要吓唬吓唬它们，要让它们时刻保持警惕的头脑，免得遭箩筐毒手。
我的房檐下三年前住进一对雀儿，不知现在是否还是他俩，还是已经把房子转借他人居住，总之，三年来，窝没有空过。我常常取笑它们，入住三年，只知生儿育女，房租分文不付，偶尔还沾我的光——吃我的饭粒！甚至在孤寂的寒夜里，心中邪念一闪：雀儿为何不幻化成一美丽女子飘然而下，轻叩我的房门，向她诉说我心中难以向人类诉说的郁闷。突然，我笑了！这些念头如让雀儿一家知晓，定会笑话我：夜晚给你做伴，已经够意思了，你主人家还有非分之想，也不害臊！确实如此，寒夜雀儿相伴是一种幸福！人们常说冬日寒夜里“火是伴伴”，因为在迷信中说，有火则阳气盛，一切鬼怪精灵会避而远之。进一步说，有火，人就能生活；有火，生活就是幸福的！对火，人类都如此推崇，况乎有生命的物种——雀儿在侧。冬日的寒夜里，我是幸福的！
冬日，天晴，屋脊上，俩雀儿打闹高歌；寒风瑟瑟，雪中，群雀儿刨雪，嬉笑，觅食。那是冬天里的一把火，也是催我奋进的号角；让我学会乐观、无私直面生活，也赋予我坚持过好每一天的力量。
喜欢冬日里的雀儿，如同喜欢金灿灿的向阳花一样。
（甘肃 李雷）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