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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冬日登山杂记

2021-12-23抒情散文王九峰

冬日登山杂记几日的北风,时紧时慢,尽管不十分峭厉,但还是逼人以瑟缩。星期六早上的细风较以往略为尖利,划到脸上还是有些生疼。横布在廖廓霜天上的冻云依然未开,羲和也收起了长鞭,不知躲到哪里偷懒去了?空气就象被冰冻凝结了似的,滞涩而欠流畅。独立……
冬日登山杂记
几日的北风,时紧时慢,尽管不十分峭厉,但还是逼人以瑟缩。星期六早上的细风较以往略为尖利,划到脸上还是有些生疼。横布在廖廓霜天上的冻云依然未开,羲和也收起了长鞭,不知躲到哪里偷懒去了?空气就象被冰冻凝结了似的,滞涩而欠流畅。独立阳台,袖手彷徨,正自觉无计消此长日时,诗人赵淮宾适时打来电话,约去登山,闻言如纶音,大喜过望。遂束装上道。同行者赵淮宾、刘凡和我,三人而已。
寄车佛教学院东北侧,顺着川壑向獾子岭攀爬。(以前可能多猪獾狗獾类,故留此名)此道是古代豫鄂两省进行物资交流的商道。(驿道在东边月河镇与淮河镇之间吧?猜想苏轼当年自汴京贬往黄州路过桐柏,写下的那首“过淮河”诗或在月河一带也未可知)小道在两山夹峙中盘山而修。路面上不时还残留着几段古人铺垫的青石板路。没有车辙印痕,估计当时仅供肩挑背驮之用。山间寒冷,腐土坚硬,踩上去时闻咔喳声。大概此处是个过风囗缘故,壑豁的两面山上仅见杂树樗栎丛生,桐柏山固有的马尾松并不多见。用句俗话“荒草槲坡”来形容则十分贴切。前段大雪压山,树林中的秀出者纷纷被迫折了腰,更有甚者,有的连根掘起,横卧在山道中。“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自然界中互相倾轧的残酷让人触目而悚。再回想当今,生活在浮嚣红尘中的人类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临近岭端,道左斜坡上生长着一大片齐人高的白茅。淮宾指点说:此处叫“卧虎坡”,是以往虎豹豺狼的栖息出没地。听他一讲,惹得刘凡我俩“毛发倒立”,生怕正行走间,冷不防从草丛中蹿出一只斑斓大虫来。我们三个无一人具有武老二那种神力,更没有十八碗烈酒壮胆。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它对我们撒野了。可叹的是,不知什么原因,偌大的一个茅草坡,今天居然连只野兎也没有出现,未免教人有点失望。说话间我们便爬到了山梁上。这是一道名符其实的梁子,有四五丈宽,二十几丈长,南北陡立,东西两端各有一山峙立,很是配称。中国人干什么都讲究和谐对称,想来应是受大自然的启示哩。梁东端挺立一株千年银杏。可能因风寒独立故,树枝上的叶片凋零全旡,虽如此,似毫也不稍减其傲岸身姿。树下有好事者,垒石筑一微型山神庙,里面香灰早冷,似乎有些时日无人再来上香。地上散落着几方残砖,极厚,估计是明清时代有人在此建庙所遗。山梁的南面又是一溜呈70度的斜坡和一川烟壑。据说此处已接湖北境界。观此梁之妙,就在于它在这幽壑巨豁间突兀横亘,生生把豫鄂两省南北分隔。奇怪的是,山南的坡面上也未见松树生长。山梁上的杂木一律矮壮冠平,犹似盆景。这亦或是风力所致吧。
稍事喘息,我们便向西边山头爬去,山上至今还残留着几处石砌堡垒,可能是过去南北交恶时,人们为了保卫家园在此筑堡驻丁,以提防来犯之敌。或许是强人啸聚,专门劫掠来往商贾以自肥也未可知。所以,石垒究系豫鄂边民或占山大王哪方所筑,因无资料,已不可考。抚摸着冰冷的条石,想象着当年战云如阵,再看看现在孤立残败和凄然旡助。着实让我们三人大大嗟叹一番。站立在山顶环望,山北的矮茅一溜顺对着山顶偃倾,风生草偃,其言不虚。山南的坡上全被牧童放了荒(即放火烧山意思),意味着来年茂草更加葳蕤。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也是不争的事实。在山的背阴处,残雪还片乱地散铺在疏林间和岩层上,待近前来,使本已峭冷的风色因雪意使然,更增添些浸人的寒气。冬日山中,除了风琴独奏,其余万籁无声。恰此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喜鹊,冲着我们喳喳乱叫。不知道是对我们突然到来的欢迎还是逐客?总之,在我们心中,对它的出现,无疑给这空寂的寒山带来了生命活力。时已近午,三人不约而同地生发小憩进食的愿望。找个背风处,打开行囊,取出食物,大家“共产”一回,倒也惬意。填饱了肚子,鼓起了精神,谈兴也大发了起来。淮宾大谈冯友兰先生所讲的人生三境界。刘凡高谈易经对人生的启导作用。我约略谬论了几句老子的无为人生。其间妙语迭出,惜未祥记,是为遗憾。最后还是刘凡根据世情,对时人的几句总结最为精采:“会赚钱又不痴迷钱者为高人;不会赚钱又不痴迷钱者为雅人;会赚钱又痴迷钱者为俗人;不会赚钱又痴迷钱者为废人。”此言确矣,直击时弊。淮宾我们也深以为然,闻此妙论,似乎是对我们此次山游又增添了一味快乐佐料。
为赶时间,我们又继续攀登之路。临近山巅,越发陡峭,乱石枯叶遍山皆是,攀爬时须手脚并用,分外小心。登上山顶,自斜坡下行,又是一个山梁,坡度渐坦。正前行中,突遇一硕石兀立,孤零零座落在路左,与周遭群山十分不谐。见状忽然想起洪荒时期,共工与颛顼互争帝位,不胜,怒触不周山,使天柱折,地维绝,四维废,九州裂,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天河之水注入人间。女娲不忍人类遭此惨祸,折神鳖足撑四极,炼五色石补天漏,因计算有误,遗下一石未用,被闲置在青埂峰下。而此石形状规整挺拔,莫非就是当初被女娲视为无才可去补苍天的那一块么?感叹之余,也就到了该下山时侯了。
上山如挽舟,下山如水流。尽管下山较上山容易,但因风止,弱阳也不时破云而下窥。使得气侯渐回渐暖,山上多处也已开冻,倒悬在绝岩上玉笋似的冰凌也象古代的滴漏,向我们昭示着时已过午。溶化了的冻土呈软泥状,泥层下的路面仍十分坚硬,形成上软下硬。稍有不慎,一脚踩滑,便会顺坡出溜下去。这样还是很险乎哉的。好在我们经验老道,虽时有滑溜,尚不至大险。就这样战战兢兢的沿着山梁,极为小心地绕到佛教学院的后山上,援藤扶葛,稳踏稳扎,缓缓而下。
佛教学院所在地,名“神仙湾”,此处四面环山,松竹围抱,寻常红尘不到,十分清幽。确是适宜神仙所居。佛教学院选址于斯,名与实符,两相得宜。它背靠佛山(此山貌似弥勒,神仙湾之名便由此而来),面朝龙潭湖,襟山带水,极为谐和。学院最高建筑为五层‘藏经阁’,飞檐斗拱,古色古香。群体建筑,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眼下已初具规模。此处山水绕翠,境色不俗。对潜心研读佛学经典,彻悟内中哲学精髄的莘莘学子而言,实在是片理想福地。可惜我们三人无一向佛,更没兴致去深入研讨。所以匆匆一顾,便擦肩而去。
时辰已至申酉之间,气温也在逐渐下降。湿透了的内衣紧贴着皮肤,身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因登山所酝酿出来的高昻情绪仍在体内鼓荡,私毫未减。心情的愉悦更是任何语言都难以形容的。仁者乐山,智者乐水,置身山水间,面对大自然,或抚膺长啸,或眺目望远,此时也,红尘俗务,统统摈去,身心清爽,思虑单纯,无嗔无喜,无烦无忧,天地写净,山河寄远,风物与我,浑为一体。这些况味实非那些喜欢附庸风雅者所能体会。因为登山玩水必须要付出体力代价。而得到的结果,则是益人以健康。所以寄情山河,不忘云树,与烟岚为伍,同风林作伴,在优游中,留着人生昂奋之精神,留着山水久远之记忆,留着物我无限之快乐,留着天人合一的自然妙谛。这应是所有乐于登山者不懈追求的最高境界。
2009年12月27日于百拙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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