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龟乌龟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6:14 编辑 <br /><br />带儿子去朋友处玩，他相中了人家养的小乌龟，看他恋恋不舍的样子，朋友就送给他一只，告送他乌龟喜欢吃肉，要精心喂养。对养这类花鸟虫鱼我历来不感兴趣，在我们家，除了老婆儿子和我一家三口人再没有其他活的生物。
乌龟来家后，儿子把它放在一个四方的玻璃小雨缸里，经常换水喂食，伺候的还算周到，可时间一长，儿子渐渐有些麻木了，有时一连十几天不管它。小乌龟丝毫没有任何不快，它依然是不折不挠、不分昼夜又徒劳地向光滑的缸壁攀援，尽管伴随它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乌龟不是狗啊猫啊，它对任何不公不会有半点叫喊，它唯一能做的便是隐忍，隐忍着一切的悲哀与孤独，它没有同伴没有温暖，更没有友谊和爱情，它自从进入这个小小的玻璃匣子就意味着进入终身的囚禁之地啊！人一旦失去了自由会万念俱灰，可乌龟不这样。是它愚笨吗？的确，它没有人聪明，人对一个永远抵达不了的目标，会及时调整方向或放弃目标，可乌龟只会徒劳地做无用功。这使我感到非常的悲哀，乌龟生命力极强，特别是在冬天，它要冬眠，几乎一个冬天不进食，它唯一需要的，只是偶尔的一点阳光。但是，即便这样，儿子的小乌龟还是死了。记不清始于何时，儿子和我疏于管理它了，一开始还能听到乌龟的动静，它悉悉索索爬来爬去，后来好像听不到动静了，我们也没有大惊小怪，乌龟的耐力非常强，有时它一连数天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我们以为它死了，其实不然，你触动它一下，它又会动弹了。可这次却没有如此幸运，一种不祥的预感紧紧抓着我的心，我疾步奔向小鱼缸，看到乌龟一动不动，我用手指轻轻触动它，它仍然没有任何动静，我把它拨向哪里，它就随手指划向哪里，哦，可怜的乌龟是死了。
乌龟死的样子跟它活着一样，死的从容而安详，姿势没有任何改变，一个前趾微翘，好像还在攀援，这让我想起雕塑，把一个英武的造型定格在哪里，极像一个冲锋的战士凝固了的呐喊，以一个永远的姿势矗立于人们的记忆，我感慨乌龟英雄气概的同时，一种深深的自责弥漫于我的心头，是谁害死了它？在它生命的最后时刻面临着怎样的境况？我想像着乌龟生命临终的轨迹，饥饿又一次向它袭来，它已经数十天没吃任何东西，它等待着这家人像它刚来时那样为它买肉，切成细细的小条，轻轻放在它的头前，如果那样它还会故意不吃，一直逗得小主人着急地喊：“妈妈，小乌龟不吃肉，咋办啊？”而妈妈则会说：“孩子，你把肉放在那里看着，乌龟当然不敢吃了，它害怕你，快走开，它就吃了。”小孩子有些不舍地走开，它开始还是不吃，等确定这家人都走开了，它便开始用头轻触肉条，确定是食物才开始一点点地吞咽。可是这样的情节没有发生，男主人每天一早就匆忙离家，一般晚上才回来，女主人总是忙碌着收拾家务，孩子放学后好像也忘记它的存在。就这样日子一天天溜过，它不能叫喊，弄不出更大的动静，只能眼睁睁地盼望这家人那个能想起它，可是没有，它逐渐绝望了，便一动不动等待末日的来临，它养精蓄锐，不再消耗任何能量。这就像一个人身处绝境，不能喊救命，没有力量再挣扎，眼看身边有人走过而自己只能空茫地看着这一切，纵然眼泪流干也无奈死亡慢慢地降临，这是怎样的一种悲悯啊！
乌龟死了，是我害死了它，我怀着深深地歉疚将乌龟深埋在院子里，我发誓从此再不养任何带有生命的花草和虫鱼，但是那种赎罪的感觉却仍然一次次将我从梦中激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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