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月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2:22 编辑 <br /><br />逛月
八月把古今文人搅得心神不宁，或对月抒怀，或赏桂遐想，或把盏畅欢，或吟咏诗赋。什么喜呀，乐呀，愁啊，怨啊，都似乎要在八月涌上心头，就像秋水一样浩荡，就像月华一样皎洁，就像丹桂一样幽香。

平时与妻一道散步，淡了一份独有的情愫。今晚我只身走出家门，踏着月光，走进了城边的田野。把自己投身在一片广袤，一片乳白之中。周围没有人声，没有犬吠，只有秋虫虚弱的喘鸣，只有秋露悄然的降临，只有月亮孤悬在天，只有玉米杆横陈于地……

田野间的路不太宽，两边的草总撩着我的脚后跟，我似乎到了田野的中心，环顾四野，远处的山峦不见了层层叠叠，就像艺人手下的剪纸，没有了厚实，只有灰灰的薄薄一片。小城的灯光星星点点又五彩缤纷，唯差转台上的指示灯透着特有的红色，但这一切都浸润在月亮的乳汁下，已敛起了它们的光芒。

在这样的月下行走，让我想起了童年的月亮。每年的中秋圆月时，母亲就将不知何时攒的月饼从箱子里拿出，让我们到外面去对着月亮吃。那月饼上的粒粒芝麻香了儿时的梦，那饼中的几块冰糖甜了少年的心。一路走来，从无知小儿长到中年，从偏僻乡村走到城镇，变了的是年岁和环境，可不变的是天上的圆月清辉。

儿时的举饼邀明月，不知其中情。现在我早将月饼埋在了记忆之中，而不愿塞进口里，可我的情感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些丝丝缕缕。台湾的伯父八九年回到阔别四十多年的家，物是人非，令他悲痛不已。回程时丢了一句话，与父母生未团圆，死要归根。可伯父离开我们已有十几个年头了，他的坟茔依然罩在异乡的月华里。作古的人竟还要借助月亮光线牵住两地的情丝？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那月亮上的桂花树还依然斑驳可见，外婆曾说的故事还时常萦绕耳际。“那月亮上，有棵永远也砍不倒的桂花树。砍一点，她就长一点……”我用孩子的眼睛遥望月亮，觉得这故事神秘而不可思议。外婆早已逝去，月亮依旧高悬，可我已明白了月亮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桂花树，更无须哀怨“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长大了，让我们懂得了很多东西，却又失掉了很多。

秋露越来越重了，田野里起了点雾，摸摸头发似乎有点潮湿。我走近了田埂上的一棵树，我真希望它是一棵桂花树，那我可吟起沈约的“桂宫袅袅落桂枝，露寒凄凄凝白露”的诗句了。桂树是文人心中的“仙树”，它与月亮因唐代的神话故事而连在一起。宋代韩子苍诗：“月中有客曾分种，世上无花敢斗香”。不过桂花的香“自是花中第一流”，它那碎金似的花幽幽地开放着，淡淡的甜香飘忽在空气中，倏而淡，倏而浓，倏而幽远不可捉摸，倏而贴近停在鼻息。不经意，香甜浓郁；用心闻，悄然无踪。

可走到跟前才看清是供农人劳作后憩息的槐树。有些遗憾，但仰望槐树的虬枝映在玉盘之中，更显突兀；想起了七仙女与嫦娥，顿生凄美意境。生活的大美就在于各类的融合，美丑相生，不因其美而粉饰，不以其陋而弃之。

正想着，一对倩影悠悠走来，不用猜，月圆时分人也圆。莫搅他人月下梦。我只身披着月辉，绕着路往家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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