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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2021-12-23叙事散文李自生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0:43 编辑

人之生存,吃喝拉撒,四大要素。吃排在第一,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中国人是比较注重吃的民族,我们引以为自豪的文化中,饮食文化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别的任何国家……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0:43 编辑 <br /><br />
人之生存,吃喝拉撒,四大要素。吃排在第一,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中国人是比较注重吃的民族,我们引以为自豪的文化中,饮食文化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别的任何国家民族,在吃方面下的工夫都不能和我们相提并论。仅看我们八大菜系罗列的各种菜名,就已经让人叹为观止,谗涎欲滴了。
我是个嘴谗的人,属于典型的饕餮之徒,当然了,离美食家的标准,看来要差非常多,所谓美食家,重在一个品字上,我们文化中很多地方,只有到了最极致才当得上品字。美食家讲究浅尝辄止,讲究文雅,讲究过程的艺术化。这比较有趣,美食离不开烟火,但美食家却离烟火气越来越远。品尝美食,首先要求的是环境,一尘不染的桌布,晶亮的杯盘。房间不要太大,干净最重要,必要的装饰不需要太多,意境淡雅的字画总要有几幅。适当的酝酿吃前的良好心情,有一点若有若无的背景音乐更好。可以来点开胃的小甜品,喝一点不含酒精或稍含点的饮料。然后菜一道道上来,先看菜的颜色搭配,这尤其重要,色彩动人,视觉效果出来了,人才能胃口大开,食欲大展。否则先倒了胃口,糟糕透顶,余下还谈什么?要不怎么美食的标准是色香味呢,品尝美食是个全身心享受的过程,眼睛看到,鼻子闻到,嘴巴吃到。菜端上来,眼睛得月之先,色排第一,当之无愧,大有其道理。当然,类似活动离老百姓比较远。耘耘众生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讲究。二个字,好吃,就最重要。我也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老百姓之一,所以,还得按老百姓的标准来。有那些附加的东西固然好,没有也无大碍,在吃的方面我比较俗,我只注重口感。美食家眼中的最下品,所谓仅满足口腹之欲。
我的胃口一直出奇地好,我从小一直跟我奶奶长大,据我奶奶说,很小时候,任何人只要有好吃的东西,就可以轻而易举引跑我。关于我谗的毛病,一直令老太太比较头大,因为太多让她难堪的故事。我几乎从不掩饰对吃的欲望,只要看到别人在吃好东西,十有八九,我一定哭闹着要。有时侯老太太忙别的什么,一转身找不到我,只要知道谁家在做好东西吃,去那家里找,大体总可以找到。老太太一直十分纳闷,别人家做好吃的东西,为什么我总是可以知道?我老妈也对我谗好吃,十分反感,很久时间里,她只要心情不好,对我的称呼就是饿死鬼。八九岁开始我的饭量就不输于成年人。老妈一直奇怪,吃这么多东西,为什么自己这个儿子既不胖,个头也不高。民间的说法,要么我是肠子直,存不住东西。要么只能是饿死鬼投胎转世了。
吃对于我,实在有说不完的话题。我八岁那年,姥姥给了我老妈一包条酥。我们家一直比较穷,轻易不会买这些主食以外的甜品。老妈不舍得吃,分给弟弟妹妹和我一人一块。剩下的仔仔细细包装好,怕老鼠偷,找一根细细的铁丝,挂到高高的房梁上。我妹妹那年五岁,弟弟四岁。他们俩大概吃一块就够了,我显然不够,照我的想法,一包条酥最好我一个人独享。谗的念头是那么强烈,那么难以遏制。趁老妈上班,我小心翼翼把条酥取下,怕打,不敢多吃,只拿了一块,轻轻弄碎,卷到煎饼里。闭着眼睛,一小口一小口慢慢享用。那种香甜味道在舌头上留连,在舌头上百转千回,简直无与伦比,简直说不出的美妙。当时感觉,条酥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甜点,条酥万岁!享受过了,问题也随之而来。要命的是,我的包装技术实在糟糕透顶。如何不被发现偷吃成为最大难题。我老妈是个典型的心细手巧女性,她的包装棱角分明,紧凑漂亮。我绞尽脑汁,无论如何也达不到老妈那种包装效果。果然不出所料,老妈发现有人动了条酥,除了说谎抵赖,我实在是别无办法。简单逻辑推理就能知道,弟弟妹妹太小,不具备爬高的体力和思维,老爸想吃就吃,根本无须说谎。一家五口人,除了我偷嘴,没有别的可能。老妈脾气本来就大,那天大概在单位里碰到了不愉快,我结结实实挨了一顿胖揍。老妈打我历来坚持触及灵魂和皮肉的双重最高标准。我老爸为她制做了一把量衣尺,材料是绝缘胶木,十五毫米厚,一尺长,二寸宽。这把量尺的最大功能不是裁剪衣服,而是对付我可怜的屁股。童年我所有的恐惧记忆里,这把量尺占有绝对比重。有时候,我甚至在梦中被这把量尺吓醒。这把量尺至今仍在我家里,虽然已经人到中年,看到这把量尺,我依然条件反射地皮肤绷紧,浑身鸡皮疙瘩粒粒绽起。吃和苦疼联系在一起,印象深刻,终生难忘。这倒也符合人生哲理,幸福总是和痛苦相辅相随。
我工作比较早,十六岁。在一家煤矿当采煤工人。远离亲戚,所有一切都必须自己动手。冬天的时候,我们取暖都是那种小煤炉。正好促成我的烹饪技术突飞猛进。有二年左右的时间,我的业余生活主要三大件,弹琴,读书,弄好东西吃。我兴致勃勃找来各种菜谱,各种介绍烹调技术的书籍,按图索冀,照本宣科。尽我经济可能,一样一样实践,一样一样琢磨。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吃的黄金时代。有一天,我师傅的老婆孩子从农村家里来矿上。我们师徒二人关系非常融洽,我们都不是好工人,但爱好有共同之处,师傅性格开朗,爱拉二胡吹笛子下象棋,我们特别投脾气。师娘来了,我酝酿着请他们家人一次。专门买了一只肥大的鸭子,花四个小时做了个宫煲鸭。这是道著名的京菜。鸭子要选肥大的,最好是稍老一点,杀好洗净,内脏掏空。先开水烫二分钟,然后凉水里激一下,主要是为了让鸭皮变硬,同时鸭皮上的小疙瘩凸现,非常好看。然后把各种准备好的材料塞到鸭肚子里,缝和好。锅里炖起来。这道菜没有什么特别技巧,只需要时间和火侯,通常文火炖三个小时以上。师傅一家人来的时候,我刚刚炖好鸭子,一边招呼他们坐好,一边迅速调了几个凉菜,我师傅喜欢小酌,花生米芹菜,藕片豆角,黄瓜泡菜,豉香小白菜 ,总是少不了的。师傅一家人都大吃一惊,我师傅尤甚,他从来都是食堂吃饭,后悔为什么早不知道我的手艺。师娘赞不绝口,直说哪个姑娘要是嫁了我,真是前世修来福气。他们的儿子才七八岁,后来一直嚷嚷什么时候再吃我做的鸭子。
印象很深一次吃是在济南,我去会见一个朋友,我认识他很长时间了,但不知道他对吃情有独衷。下午两三点钟我到他家里。泡好茶自然开始闲聊。话题不知怎么就转到了吃上,谈到吃,我俩精神一振,眼睛都亮起来。互相惊讶对方原来也是饕餮一族。从双方如数家珍,对菜名熟悉的程度上,大家大有猩猩相惜之感。在四个小时时间里,我们几乎没聊别的,各种菜肴的特点口味,各地风味小吃的特色被我们聊了个底掉。晚上大家饥肠碌碌,大块朵颐看来势所难免。他问我,聊了半天吃,我们去哪里吃?吃什么?我说入乡随俗客随主便,听你的。他进而问我在济南吃过哪家菜馆印象好。我说历城有家福瑞居,我吃过那里的宫爆酱牛肉,感觉非常妙。他高兴的拍一下手,说正好我认识那里的老板,今天就吃他们了。现代科技让人们的生活越来越方便,他摸起手机,直接联系福瑞居老板。老板说巧了,今天正好有道酱肘子,客人要好了,临时有事不能来,便宜你了。那天的酱肘子是我有生以来吃到的最好的肘子。选料和火侯恰到好处。滑而不腻,口感香嫩,仿佛入口就要化掉,只剩满口浓香,让人恨不得连舌头都要一起咽下去。难得的是,肉炖的那么到位,居然和骨头没有分离。通常肘子炖到如此程度,肉总是很难和骨头连在一起了。我们边吃边品评,正说到兴高采烈的时候,老板过来和他打招呼,我随口问老板,这个肘子炖了几个小时?老板歪过头一脸笑看我,不回答我的问题,先说,一看你就是个老吃客。这可是个专业问题,不知道门道的人不会这么问。原来,肘子想吃必须提前打招呼,这道菜也是个工夫菜,要点就是时间,一般要求炖四到五个小时,他们做的精细,用非常小的火慢慢炖了七个小时,火稍大点,时间倒是短了,肉不小心容易过烂,离骨不能避免。昨天就有人点了这道菜。不巧今天有事没来。要不怎么说便宜了我们呢。有个服务员小姑娘,过来过去忙活,老听我们谈吃,笑着打趣我们,一帮谗虫。
很早时候读过一则小新闻。辽宁省某县一家私营小企业,有个采购员,十分爱吃,爱到恐怖的程度,吃成为他人生最高目标,采购对他来说,只是吃的最好借口,他去内蒙古吃烤全羊,烤全牛。去北京连夜排队,就为了吃一种十分蹊跷的菜,肉芽,据说所谓肉芽是一种繁殖在肉里的蛆虫,十分难得。去广东吃猴脑,猴属于保护动物,想吃自然就要麻烦点。连续三次去黑龙江,理由是采购厂里需要的原材料,其实是去吃那里著名的飞龙鸟。飞龙鸟属国家一类保护动物,几乎面临灭绝的濒危物种。结果三年中,仅他个人吃掉的人民币,足够他们那个小厂三倍资产。吃挎了一个工厂,此君因此锒铛入狱。为吃义无反顾,到了如此份上,也算是令人钦佩,令人惊叹,令人神往了。
2009。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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