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的狼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0:35 编辑 <br /><br />受伤的狼
我还能记得我第一次在“来吧小镇”的茶馆里见到他的时候，他轻轻的用手指搅动着调羹为我泡了一杯菊花茶的情形。那天空中飘着雪花，在一个午后的时光里，我曾对他亲口说过，此刻的我只满足于一个菊花香满楼的世界。

如今的时间也只是动用了一根手指头吧，我突然怀疑起自己真的不再管茶楼外的繁华了吗？我能感觉到某些滞留在时间里的沉淀物还在提醒着我的听觉，叫我的心如何撇开红尘的回音壁里那一句，此刻的菊花香满楼。是的，“此刻的菊花香满楼”，“此刻的我终于低下了我的头”。

可我没终究没有菊花茶里的那一份守侯来得执着，在茶水未干的某一刻，我趁着氤氲的热气在他的呼吸间歇时梳理了我心里爱着的所有，然后抬头，后来的我在心的旷野里就给了他一场荒芜。

没有说过再见，可我也不知道我们真的还能不能在这个世界的某一刻再相见。窗外的雪花飘的我此刻视线模糊，脑海里的他再次如荧屏里的背影向我的回访心途上奔来，一路上没有一丝丝的喜悦。膝盖跪地，那是锥子落地的声音，锥着一个人的骨骼。在他膝盖的前头，有一双绝望的眼睛看着他，在他膝盖的后头，还有一双绝望的眼睛在看着他，在他膝盖落地的声音里，还有两个女人同时哽咽着歇撕底的说着磐石一样沉重的话“我是受害者”。“我也是受害者”。

“我是受害者”曾经有过很长的一段时间捆着过他的脑门筋骨，使得他有过很长一段时间是在良心的忏悔里浮动着自己的那颗孤独如荒漠的草原上野兽一样的心。那颗心曾经让他变成了一只狼，到处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受伤的游荡。他总给自己找这样的一个理由，狼只要爱上了羊就会爱得疯狂，可他忘了所有的狼都有吃羊的本性。我始终相信这样的一个真实，没有受过伤害的人是不会懂得怎样去伤害人的，那么反之我也不得不信，受过伤害的人他更懂得如何去伤害人。那次他在菊花茶的氤氲着的时候跟我说他是一只受伤的狼的时候，我的心就开始陷入不安中，尽管我没有受到过任何的来自于他带来的伤害。

１2岁，对于我的记忆，那还是一段不谙世事的时光，可对于他，在这个时候却站在了一条辛酸的路上。父亲的早亡，母亲的出走，让他过早的饱尝了没有温暖没有呵护的那种人世炎凉的惶恐。人心就像一把火，点燃了就温暖四方，熄灭了就是死灰。我相信他的心是在12岁的那个人生驿站里熄灭后再没有被谁真正的点燃起来过。尽管有的时候，拉近距离的看他，笑容藏在他的面部酒窝里隐约可见，可谁敢说那一定不是人们察觉到的一种假象呢？就像潮湿的干材，你拼命的煽风，可它就是只有那么一点点的火星，再没能力熊熊的燃起呀。

对他的人性不可知的地方揣测，我甚至在想，是不是一切的伤痛都麻木了，所以再也没有什么伤可言起？胡兰成在《今生今世》里也这样说，他把眼泪都给了少年时光，给了他那结发的妻子了。为了她临死的时候一口买不起的棺材，他一次性的把眼泪都流光了，所以再也没有什么在他后来的时光里让他泪眼婆娑，搁浅不下的。人们大多只知道这个世界的女人是受伤不得的，譬如被胡兰成负了一辈子的张爱玲，很得读者后来人的伤心和怜悯惋惜，却不知胡的那份经历劫难，他的早年颠沛流离让他早在负张爱玲之前就丧失了爱人的心力本能。张的一句“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其实正是胡的痛肋，他的出身低微,生活潦倒,人生怀才不遇，让他在遇张之前，几时有过静好和安稳了？

或许是怕自己的心时常走进不靠谱的思想里，我对他曾经竭力的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他曾无数次的约我稿子，说过无数次，关于情感类的，我总这样搪塞，我的情感这些日子已经枯竭如一条干涸的河，里面养不了哪怕是一条手指头长的小鱼，鱼儿离不开水，没有水的鱼也是游不进人们的视线里去的。后来的他终于说算了吧，那好就这样算了吧。只是后来的日子终于还是像演算一样反复的计较出了一个始料未及的结果，他站在了两面墙一样堵着出口的中间，进退不得。

这其中的一堵墙是他那做护士的妻子给的：她说，我是受害者，当初你那么落魄那么穷困的时候，费劲心思的把我弄进你的怀里，如今你的飞黄腾达哪一样不是靠着我娘家人得来的？如今我要你怎么得来怎么失去！还有一堵墙是他的情人给的：她说，我也是受害者。当初你跟我说你如何的孤独如何的受伤，如何爱我到不能自拔，我才跟了你，可如今你却要我为了成全你的完整人生请选择离开你，我如今要把你撕的零丁碎片，和你玉石俱焚。

墙堵住出去的路，进退不得，那也只好硬着头皮撞墙了，这是没有选择的选择。他把妻子拉到房里，给妻子叩头写保证书，忏悔，然后从房里出来他又拉着妻子的手，一起给情人叩头忏悔。头流了血，破了皮，骨骼里撑着的那一份人格也松软的像瘫痪下去的机器，眼前的一切已经是天翻地覆了，他说。

再后来，他发了一个帖子给我看，说，我还想跟你要稿。我说，还是歇歇吧，你已经很受伤了，青山绿水留着来日方长吧。他说，没事的，不用留，我这里，挺得住，真的，不用怕，我是受伤的一只狼，可我流的全是鄂鱼给我的眼泪。

鄂鱼给的眼泪，想起他的这句话，我突然觉得雪花飞舞的今夜，有很多鄂鱼要挖取我的明眸，企图剥夺我在往事里回眸我的欢笑悲喜的欲望权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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