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红色的回忆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0:24 编辑 <br /><br />
恍惚间，离开大学已多年。

20年前的那些明月艳阳，春花秋叶，似水流年，历历如昨，可以信手拈来——我曾经一度拥有2个结拜的师妹：芳和洁。芳个子有些矮小，但清纯可人，秀发披肩，一副深红色边框的眼镜后面闪烁着两只大眼睛，好看的瓜子脸左下方有颗小痣，爱说话，活泼大方；来自市区知识分子家庭，像个芭比娃娃。洁有1米 65高，亭亭玉立的身材，白白净净的苹果脸，也是长发，平常不爱说话；来自F县，母亲是局长。她们低我两个年级，同班，同住学校车库旁的一个单独的女生寝室。
那时我19岁，正是青葱岁月，而她们只有17岁，拥有如花一般纯美的心境。同在中文系学习，我是大三的师兄，她们才刚刚入学。不久，在中文系的迎接新生的舞会上，我先认识了文静娇小的芳。
我们每天都在短暂的午休时相约去图书馆看书。在黄昏时分去卤气弥漫的斧溪河畔的草地，看斜阳暮鸦。我们无拘无束地畅谈许多学习以外的话题，谈自己喜欢的中外作家作品。我对她讲起在县城上中学的经历，她静静地听着，温顺得像只绵羊。天边乱云飞度，暮色四合，我们都全然不知。直到玉兔东升，仍然是我说她听，或者她说我听；有时又是激烈的就某个问题争论不休面红耳赤。她在如水的月光中讲起她的童年小学中学生活，包括她和在川大读研究生的唯一的哥哥一起成长的过程。她还没有恋爱，除了哥哥，连跟别的男孩子交往都没有过，而我是有了初恋女友的人。芳的脸在月下流动着一种迷人的光彩。我青春冲动时有非份之想，但一看见她无比信赖的样子就犹豫不决了。
那段时间，我心猿意马内心很矛盾。
那个秋天的空气中一直飘荡着的是李玲玉的歌曲《粉红色的回忆》：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
压心底　压心底　不能告诉你
晚风吹过温暖我心底　我又想起你
多甜蜜　多甜蜜　怎能忘记
不能忘记你　把你写在日记里
不能忘记你　心里想的还是你
浪漫的夏季还有浪漫的一个你
给我一个粉红的回忆

芳洁白的衣裙在蜂飞蝶舞中舞出无边的风景，让年轻的我心中充满了温柔怜惜之情。许多人知道了我们的交往，知道了我除了女友外有一个娇小妹妹，但没有流言蜚语入侵我们清纯的领地，人们用羡慕的目光注视着我们青春张扬的背影。我也用心地呵护着这些珍贵的美丽时光，不敢越雷池半步，怕一不小心破坏了这无瑕的友情。那时的我们，像两只清纯的彩蝶，在青春的芳草地上翩翩地飞。亲密得连我的女友有时都吃醋不理我了。
后来芳带来了窈窕的洁。也喜欢和我们一起去看斜阳，高谈阔论，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洁也认我做哥，甘心做了二妹。当其时也，本人是学校唯一的学生刊物《团刊》的主编，又偶尔在市电台和市报发表诗歌和文学评论，还是校报的特约记者，是她们的骄傲。每当周一从家返校的时候，她俩都要从家里给我带来很多好吃的：鱼皮花生或者冷吃兔，糖醋排骨之类的东东。我家贫，只好享用，搞得我既激动又狼狈，既幸福又自卑。有几次周末，她们都没回家，留下来陪我，我们去市场买了菜和火锅底料在她们宿舍和其他室友煮火锅，吃的热火朝天，笑得花枝乱颤，处得亲密无间。
有个周末，我组织了系文学社成员去拜访轻化工学院的文学社。
走在轻化工学院偌大的校园里，看人来人往的，我就逗芳：“你个子那么小，弄丢了咋办？我咋个给系里的老师些交代？”她甜甜的望着我坏笑：“大哥，我下巴上有个痣的嘛，你会记不住？！还有，人多的时候让我吊你的膀子啊……”。说着就靠了上来，吓得我忙躲到社员中去：“别，别，我是有女朋友的人哈。”她在一旁哈哈大笑。
那年的寒假，回到家乡的小城，我又想起了她们。虽然放假后在相隔很遥远的三座城市，但我们仍有着书信往来。那份朴素的友谊温暖了那个异常寒冷的冬天。
春天开学后，洁却不大和我们在一起了：原来她和政治系的一个帅小伙好上了。有一天晚上去河边散步时，芳说，洁恋爱了。说罢，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我两手一摊故作轻松：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嘛！
她笑了笑没有言语。我们都沉默了。夜色中我用大哥哥的口吻对她说：你也去耍一个噻。她掐了我一把，不语。
夜露浓了。我陪她慢慢地往回走，一路上她都默然无语。到了女生楼下，我们站住，她慢慢转过身来，拉起我的手，抬头看着我的眼睛，轻轻地说：“再见了……哥哥！”路灯昏暗的光下她的眼睛潮亮亮的。她转身向楼上跑去，我叫了她一声：“小妹，保重”。她回过头来： “徐大哥，晚安！”声音低低的。
不一会儿，二楼的一个窗口亮起了灯光，她的身影出现在窗后，我转身离去，不敢回头。
那夜以后，我忙于毕业分配的事，一会儿想通关系去电视台，一会儿想去参军……总之，不想教书。我们也在系里的大楼见过面，但都是相视一笑擦肩而过，再没单独相约过。
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我没能逃脱教书的命运，日子平淡如水，事业并不如意。一天一天在岁月中老去，一事无成。偶尔回想起过去或听到《粉红色的回忆》这首歌，那些美丽的往事就从记忆的潭底浮现出来。就像一本青春美文，在记忆的书架上落满尘灰，那份学生时代的纯情早已在滚滚红尘中消磨殆尽。岁月的车轮辗过我心头，将万金难敌的青春碾的破碎不堪。无数个不眠的夜里，也曾想起那两个叫过我哥哥的女孩，一腔柔情却被奔向眼底的沉重现实挤压得无影无踪。
日常生活中也曾见发达了的官员或发财了的朋友带了年轻的美眉参加酒宴，神态自若的介绍给我们说：这是我的干妹妹。酒酣耳热时就手脚不干净原形毕露了。我心里说，那干是颗多音字。多年前的那些妹妹才是真的好妹妹。牌桌子或歌厅里我们也见过那些号称干哥哥干妹妹的人挤眉弄眼勾肩勾脚的样子。有时突发奇想，前上海市委书记陈良宇当初在高级社交场合把马艳丽介绍给别人的时候会不会说：这是我的干妹妹？
年华水逝，好梦烟沉，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心底最温柔的角落有个声音在叫：亲爱的干妹妹，你们过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