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籽、瓷砖及其他

有人把生命的过程比喻为像草籽一样，落在什么样的地方，就会有什么样的结局：落在草地上，你可以长成一片葱绿；落在房顶上，你可以四处摇摆；落在瓦砾堆或荒漠里，你就只有等待宿命的降临……这固然有着悲观宿命的成分在其中，而草籽的命运和人的命运也大概就是如此。不安于命运的安排和摆布，不甘于默默无闻地度过暗淡无华的寂寞一生，而与不幸的命运抗争，在贫瘠荒凉的生存环境中拼争拓展出一方天地，在房顶上、瓦砾堆、甚至荒漠里生长成一片葱绿、出落成一片生命风景，创造出生命奇迹的，毕竟只是少数的凤毛麟角之类。由于命运之神垂青，机遇性地被一阵大风吹到草坪上、或是被小鸟衔落到某片肥沃的土地上而改变了命运和生存境况的，便更是少之又少、寥寥无几……绝大多数人的生命的历程，便如同绝大多数草籽的命运，落在什么样的生存环境和条件下，就会有什么样的命运。人们通常喜欢把平民大众又叫“芸芸众生”，似乎也有此等意味。人们在出生、考学录取、毕业分配、就业等等时候面临的种种命运的选择，往往便是这样。关于人生与命运。似乎还有另外一比：同样的瓷砖，有的贴在了灶台是，有的贴在了阳台上，而有的贴在了卫生间里、甚至厕所里，人生和命运，有时就是这样冷酷无情地形成反差。如若将阳台上或灶台上的瓷砖拿去贴在卫生间或厕所里，阳台和灶台上的瓷砖们一定会为时运不济命运不公、以及阴差阳错的安排与错位而呼天抢地怨天忧人……那么原本就是贴在卫生间和厕所里的又该作何感想？谁又会为他们不幸的命运鸣不平？为他们在背地里的暗自饮泣掬一捧同情之泪呢/当然，人们往往喜爱赞美小草、以草寄情，古代有白居易的名诗：“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十多年前有一支传唱大江南北的《小草之歌》：“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从不寂寞，从不烦恼，只把我的足迹走遍天涯海角……”小草的确是值得吟颂赞美的，没有他们，哪里有“芳草碧连天”的大自然的春天？！没有芸芸众生，又何来的大千世界？！然而古往今来又有几多“朝花之草，戒旦零落；松柏之茂，隆冬不衰”、“草木秋死，松柏独存”等等对草类的哀怜，尤其在充满竞争，崇尚和容许一部分人出人头地的环境氛围中，又能有多少人还由衷礼赞芳草、怜爱芳草，又能有多少人还甘于做小草、甘于小草一样随时有被人践踏凌辱或刈割的命运呢？！凭心而论，草的命运是弱小可悲的，我们祖先创造的语言文字中便不乏“视若草芥”、“草菅人命”等词汇。毕竟想成为大树和鲜花而不甘于做小草的人要多，而真正成为大树和鲜花的终归有限，绝大多数还是得甘当小草安身立命，希望有一个相对和平安宁的生存环境，少有狂风暴雨的肆虐和人为的践踏。如此听天由命，似乎要比瓷砖们那样被搬来搬去、阴差阳错地被人为地错位的不公正要幸运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