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青丝半世情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2:51 编辑 <br /><br />一缕青丝半世情
一直颇喜自己那一头浓密乌发。或散垂腰间 ，或轻挽云鬓，或高扎马尾，或巧编成辫，都是我乐此不疲的事。

女人的样子，在我眼里，须得一头长长的头发相伴。爱极柔丝指尖绕的轻柔，爱煞风舞青丝乱的飞扬，梳子一绺一绺地梳下去，飘飘的、韵韵的，梳理的何止只是头发？无边怅惘无尽柔情便都消磨其中了，日日镜前梳头，在我觉来就是一种享受。可小时候，妈妈却一直担心我长大后会不会变成秃子。

“寸草不生”是妈妈形容我两三岁时脑袋的模样。源于一场病，长得没多长的丝丝短发就别我而去，“怎么治好的呢？”我问。“那时候哪有什么好办法？听人说黑豆油可以治好，就天天熬来给你擦呀”妈妈回答。而我总是想，如果是我的孩子那样，我不知道会有多着急多心疼。想必妈妈那时候也很发愁吧？而我现在的头发，厚度和密度使我根本不考虑它掉不掉的问题，是否幼年的失成就了现在的得？

度过了两三岁头发的危机期，六七岁时，我的头发就郁郁葱葱地长了起来，可小小的我不会梳头发，又拒绝妈妈给我剪头发，所以妈妈每天总要花时间给我梳，那时候总想，妈妈怎么就那么多忙不完的活呢？妈妈总是匆匆忙忙，给我扎辫子也是快刀斩乱麻似地麻利，常常是我喃喃地还没把想梳的花样给妈妈说完，妈妈已经按她自己的想法给我扎完，匆匆走开，留下我看着镜子里扎着两个“小刷子”的自己撅嘴叹气。

扎着“小刷子”时的我，羡慕死了邻家惠姐姐的长辫子，惠的一对麻花辫，日日在她苗条柔软的腰际飘摇，尤其是跑跳时，那美丽的长辫子在穿着花布衫的背后风摆杨柳似地上下飞舞，别提多美了！我总是痴痴地看着，总想着什么时候我也能拥有一对那样美丽的长辫子呀。可有一天，看着惠姐姐走过，我差点没认出来。怎么她也扎着我那样的“小刷子”？“姐姐，你的辫子呢？”我转到她背后寻找，可柔软的腰际后空荡荡的。“收头发的收走了，卖了20元钱呢，”惠姐姐高兴地说。可我分明看出，惠姐姐欢喜的神色里有一抹浅浅的忧伤。20元，在我幼小的心里，那无疑是一笔“巨款”，可惠姐姐那抹浅浅的忧伤，却长久地回味在我的记忆里。

渐渐长大，渐渐学会歪歪扭扭地给自己扎辫子，一开一合地给凸凸的皮筋上绕花花绿绿的毛线绳，扎上后对着镜子左顾右盼，而每每站在镜前，总能听到妈妈的话：“丑人多作怪，黑馒头多放菜”，那委屈就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我是丑丫头吗？我没有辨别美的能力，但总是能听到别人的话：“这孩子怎么这么瘦？你妈妈不给你吃饭吗？”而每每听到这样的话，我总是用我大大的眼睛“剜”人一眼，不做声地匆匆走开，我吃的不少呀，可小时候的我就是瘦瘦的一个豆芽菜的模样，等终于长大，听别人夸“这姑娘长得像水葱似的”，都不敢相信，自己总算长得有个模样了。

青葱年华时，有年流行扎歪辫，高高的马尾巴斜斜地扎在头发一侧，走起路来辫子一甩一甩的，别提多臭美了！恰逢元旦搞联欢晚会，我们班十个女孩子一样的胖瘦、一样的衣着，一样的高歪辫上扎着红红的蝴蝶结，在音乐声中翩翩起舞，那发辫在耳际齐刷刷地甩来荡去，收获了的台下经久不息的“哗哗”掌声。演出结束后回到宿舍，一群女孩子梳着散下来的瀑布似的头发，回味着台上的得意，叽叽喳喳兴奋个没完。

密友苏儿一度陷入爱的漩涡，如痴如醉，眼眸双颊日日散发着爱情的光辉。有天她神秘兮兮地告诉我：“我剪了一缕头发给了张浩。”“为什么？”我诧然。“古人不是讲‘以发定情’吗？我送他头发以表我爱他之心。”“啊！”她的举动几乎笑翻了我。“身体发肤，授之父母”，把珍爱之物交付男人，便能挽住爱情吗？他若爱，要发作何？他若不爱，给发亦枉然。女人呵，三千发丝到底绕住了谁？

“宿昔不梳头，发丝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初读到这样的诗句，一个柔婉小女人在爱人面前的撒娇之态便凸显眼前，颇是迷醉那种旖旎情怀。常想，一个女人能遇到一个可以倾心撒娇的爱人，任心爱的人温柔地轻抚着你的绵绵发丝，应该也是幸福的一个内容吧？难怪古人所谓的“结发夫妻”，就是结婚时要把两个人的头发结在一起，象征爱情的天长地久。

也曾有过短发的经历。那年有阵子心情特别不好，不是说“头发长，见识短”吗？不是说“白发三千丈，缘愁是个长”吗？剪掉它！一冲动就进了理发店，当那长长的头发寸寸坠落，脑袋是轻松了不少，可望着满地被剪掉的头发，心头淌过的是寸寸失落。

我对新生事物的接受总是慢半拍。街上流行烫发的时候，看诸多的女人们顶着一头的羊毛卷招摇过市，我真是头大，美吗？太多的女友鼓励我也去烫，我除了摇头就是摇头，直发长长飘飘，是怎样的一种韵美呀，干甚要整上一头的卷毛？不要，坚决不要！可在葱绿年华渐渐飘摇而去的时候，就想，烫个卷发是否能多点雍容和沉静？尽管忐忑，尽管内心还有排斥，可还是闭着眼睛把脑袋交给了理发师，任由其折腾。待睁眼看到波浪似的卷发一曲一曲地在耳际轻拂时，虽不喜但亦算不恶。

两年前有一次梳头，女儿盯着我的脑袋，突然叫了起来：“妈妈，你有白头发了。”白头发？我一惊，是吗？对镜自揽，果然几根白发夹杂在浓密的黑发中，我心底滚过一丝悲哀，白发来了，我要老了！叹息过后渐渐淡然释怀，自然规律，不可抗拒，除却接受还能怎地？生命细拢慢捻，常有疲惫时，何况发丝？那浓郁墨色里的一线雪白，是期盼？是等待？期盼生命沉甸甸地走向金秋，等待满头银白的那一天，暮色里飘摇是银丝，也是生命年轮的生动啊！

青丝染霜终有时，且愿生命长青翠！
（全文2172字）

（山西省国土资源学校 陈玉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