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茶香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1:37 编辑 <br /><br />小城茶香
人到中年，我还不懂得喝茶，在家里喝白开水或绿茶，红茶，花茶，便算喝茶了。
然而，自从前年一个冬日午后，在老同学家里第一次品尝了他亲手砌的一道茶后，我才真正品味到了这活着的生命的滋味，当我轻轻捧起那只小小的紫砂茶具时，我的心如被融化了的薄冰，在阳光里蒸腾着缕缕热气，暖暖的。将一小口热乎乎的香茗含入口中，唇边泛起暖意，一股甘甜瞬间扩散到舌头的每一个角落，即使吞下许久，还有阵阵清香残留口中。
后来，每次到他家，他第一件事就是为我砌一杯馨香四溢的茶，渐渐地，我把这份享受当成了习惯，然而，我也离不开这茶了，喝着喝着，我找到了从未有过的感觉。
近几年里，小城里喝茶的去处愈发多了起来，园林中比较有名的有方塔公园，曾园，燕园等，一到夏天，曾园的荷花花开一季时，喜欢赏荷品茗的人们会相约而至，搬一张方桌，几把椅子于荷花池畔，绿阴作伞，或于近水轩中，砌一壶虞山绿茶，侃侃这曾园的一些奇闻史迹，墨宝名木。于是若隐若现的，在荷花那头的“水天闲话”(园内一厅)里依稀瞧见这曾园的主人曾朴身穿长袍，仙风道骨，手捧被鲁迅誉为“结构工巧，文采斐然。”的《孽海花》，正与李鸿章，翁同和，张謇、周瘦鹃、范烟桥、包天笑、柳亚子等一群超凡的灵魂论古说今……
说到曾朴，便总会提及他的父亲曾子撰，曾园原名“虚廓园”，这里一度被称誉为“半城半野、半山半水、澄澈明朗”之地，以“虚廓”为名，甚为贴切。曾园的正厅叫“归耕课读庐”，这是曾子撰对其子曾朴教授读书和接待宾客之处。“归耕课读庐”由清代著名书法家、曾家世交吴大澄题匾，正中两庭柱上录有曾朴祖父曾退庵描写其景的墨迹：“奇峰青耸数重障，流水缘成几个湾。”曾之撰于光绪元年中举，名气很响，但科场不利，京考屡落孙山。在刑部郎中任上，颇感仕途艰涩，遂退归故里。“归耕课读庐”取辞官归田一心读书之意。
夕阳西下时，茶已喝足，起身缓缓地顺着长廊一览当年那些名流雅士风格各异的书法石刻精品，漫步假山水榭，仰望名楼古木，静听微澜浅唱，仿佛能看到当年才子曾朴在红楼里耕耘小说的身影，以及他与丁宛月、汪圆珊铭心的初恋至爱。那久远的晓月清风，似乎还在园子的每个亭台、每处花丛、每潭水影中间轻浮飘忽。
茶香总是和好书好文相伴，好像是一对情人，当我读了池莉的散文《晒月亮》后，对前往兴福寺喝茶更是情浓不化了。
《晒月亮》很美，开篇的“ 常熟有一座山，叫虞山。虞山有一座寺，叫兴福寺。寺内的山坡上有一片竹林。竹林的特点是因为竹林里有一条曲径。曲径的特点是因为有一首唐人的诗歌。”就让我这个常熟人深感荣幸，而后面这段“兴福寺的茶是兴福寺的，沏茶的水也是兴福寺的，泉水。水杯是常见的玻璃杯，水瓶也是常见的塑料外壳的水瓶。水瓶上用油漆写了号码。油漆已经斑驳，透露着沧桑。不知沏了多少杯茶啊！我这个不喝茶的人，也破例喝起茶来。一杯接着一杯。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茶水香气扑鼻。”美妙的文字更令我欣喜无比，叹服不止。
兴福寺原来叫它作“破山寺”，“破山”不光读起来更有韵律，文化上也更有感情。相传唐贞观年间，有黑白二龙交勇，冲逆成溪，便成破涧。常建那首诗“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万籁此俱寂，惟余余钟磬音。”是最好的写照。
说到“潭影空人心”，在这倾城桂花飘香的金秋时节，我便和几个好友走近兴福寺内的空心潭边，数十株有一段年纪的老桂满枝缀着金色花蕊，一方石台，一盏清茶，一任风过落下桂花雨，落在发上衣裳上，间或悠然飘进我的茶盏内，真是如入仙境，妙不可言。至于古寺的梵音钟声、潭影流光，让我在唇齿留香间，真正享受人生的静美。
小城算是小的，又不算小，这是一座有着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的古老城市，早被美誉为“七溪流水皆通海，十里青山半入城”。有商周的仲雍墓，与仲雍墓相邻的还有战国的言子墓。一路往西，就是美丽的尚湖，也称西湖，相传商周时姜尚曾在这里以一根直针钓鱼，留下了“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千古传说，尚湖也因此而得名。最为闻名遐迩的应该是沙家浜了，沪剧《芦荡火种》和京剧《沙家浜》的发源地。
在这个薄雾迷蒙，芦苇苍苍的晚秋，和三两知己坐一摇船，煮几个阳澄湖青蟹，温一壶米酒，穿游于大片大片的苇荡里，一个经典故事在一湖秋水微微漾开，“所谓伊人……宛在水中央……”
耳热酒酣之际正适合上岸，喝茶的好去处当数“春来茶馆”，“阿庆嫂”捧上茶碗，笑吟：“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人一走，茶就凉……”
茶已凉，思绪亦回落，请来小城作客，在一缕茶香里品读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