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直下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9:52 编辑 <br /><br />雪一直下
　　　　　　　　　　　　　　　【文/杜永生】

　　这是2009年以来的第二场雪了。第一场雪是在年初，而这一场大雪似乎来得过快，才农历十月初也刚过立冬，尚有一个多月才能翻阅新的一年，可是这场雪却匆遽而来。

　　这样的变天实际上从十多天前就开始了，先是冷空气急剧下降，又是打雷又是暴雨，这不大雨刚过，大雪频至。就在十一月十五日的深夜十时。大雨停歇了不到七十六小时，气温骤降至零度，空气异常的阴冷，窎渺的穹苍始终呈铅灰色，沉重，凝重。酝酿已久，聚集盛大的大雪在人们经历大雨之后稍稍适应之时出其不意，遽然登场。当地的天气预报也没确切地报道说有大雪临近，也只是预测性的有小雪或雨夹雪但没有出现“大”字。地方报纸的报端也是如此预测了事，谁会想到这场大雪一直在窥伺着，只是等待着时机。

　　大雪来临前是有预兆的。强冷的空气，啸鸣的北风，阴霾的天空，潮湿的境况。在小雨打了一个前阵之后，起初是小雨夹雪，后是小雪，不到半个小时，大雪降临。那是什么样的场景，整个夜空大雪纷扬，徜徉恣肆，很快楼顶，屋檐，空地上布满了雪花，渐渐地呈现出了皑皑的场景。雪花普天漫地，在呼啸着的朔风的鼓舞中，漫天飞舞着。纷纷不一的飞舞姿势，意象放纵的姿态，将这个夜晚侵虐着。楼下的那些低矮的建筑屋顶已被大雪覆盖只有了大致的轮廓，而巷道和街面上却是湿淋淋的，再纷繁再密匝再盈实的雪花是无从驻身的，它们在接近地面的刹那，化为了水，与本就被雨水浸湿的地面再一次混合着。如此，在深夜，就显现出了两种鲜明的景象，昏黄的路灯的光影下是黝黑的地面，其他地方就是皑皑的雪影。

　　对下雪尤其是大雪天我是极为欣喜的，在这样的境况中怎么不出去走走感受一下雪之景或雪中情呢？是没在动身前，孩子就提醒着，我爸，这么大的雪难道没有引起你的兴趣？我说，怎么没有。不正准备出去走走吗？孩子很快将她的那把红伞撑开来，你得带上伞，雪很大。出了楼道，与大雪来个迎面撞，风实在太强盛，我使劲地顶着伞，顺着楼沿慢慢行进。幽深的巷子的右边是低矮的人字房，此刻从窗户中投射出来的灯光却将坑坑洼洼的路面上的积水映照的清清亮亮，而巷道的边沿突出的地方已经被雪花翩然驻身，清亮的水映衬着雪花，雪花也是在观照着水。我还是小心翼翼地踏走在铺满着雪花的道沿上，本以为是想着能有一种声音出现的，那就是“嘎吱、嘎吱”的踏雪的声音。尽管没有，但脚下却有了陷落的感觉。出了巷道，就是大街。此刻不到十一点。朝南望望，又对北瞅瞅，整条主要大街没有一个行人，没有一台车辆，空落的大街只有亮堂堂的路灯和忽闪闪的霓虹灯，那些铺面早已打烊，多数已经熄灯，这个时候，寂若无人的大街便是阒其无声，甚或是死寂沉沉。

　　我沿着大街向南，再向东，经过了县政府，在不远处，一家小饭馆还在营业中，走进时，从关得严严实实的又模糊不清的玻璃门窗可以窥见饭馆里开着空调，或隐隐约约或朗朗慨慨地传来几位食客的吵闹声，这个时候，酒一定是高了，或许是久逢知己，或许是因了大雪的降临而撩拨起了他们的兴致。再往前走不远，接到了滁州一位文友的信息：这么美好的大雪之夜一定给你带来了写作的灵感了吧。此刻，你是端坐在电脑前还是焐在温暖的被窝里？我迅捷回复：我正在大街上游荡着呢！对方再回：嘿嘿！赶紧回去睡觉吧，要真切去感受雪景那得等雪停之后的天寒地冻。我没在回复。对于他这样的回复，我并没在意，为什么非得等到天寒地冻呢。出门时只是裹了件军大衣感觉寒浸浸的，而且破旧的皮鞋经不住雨水的涵浸已经渗水，冻得脚指头有些冰骨乍凉也渐进地感觉麻木。

　　雪越下越大。回到家，脱去鞋子两只袜子却是湿漉漉的。家属还在沙发上裹紧着大衣在看电视，我冲着她问，还有皮鞋吗？怎么啦？你过来看看。她随即从装饰柜里翻出一个鞋盒从里面拿出一双棉皮鞋，还奚落一句，大雪天还跑出去你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夜 猫 子”。她将这个“夜猫子”三个字说的是抑扬顿挫。

　　本想立即就动笔写一些感受，可是再看看文友的信息，还是想着等雪停了、等天寒地冻再说了。

　　一整夜，雪都没停。而且越来越大，絮絮纷纷。第二天上班时雪还是那么执拗着，还是那么跅弛不羁。到了办公室，又遭遇停电。整个单位办公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很多人就聚集在楼道间或说说笑笑，或凝视着窗外的大雪，也是以这样的方式打发着无奈或无聊的时间。几位年龄小的同事吵吵闹闹要出去拍雪景，很快被一年龄大的一句毫不客气的话给噎止住：拍雪景？别丢人现眼了，你以为你们还是孩子吗？

　　从下午起，大雪成了暴雪。那种纷纷扬扬，亟亟飘飘的景象比2008年初的雪还要大、还要急，甚至还要猛。很快积雪的厚度在增加，就连窗台外的空调机身上已堆积有十多公分的厚度。临近下班，母亲打来电话，提醒我骑车回去一定要注意安全。我问母亲在做什么，她说晚饭后准备再给我们腌制一小罐子青菜。我内心温暖着，也请母亲注意保暖。母亲笑着说，没事的，等天晴了到你家看看晶晶……即使一再想着母亲的话，小心加小心，可还是在往家这段不远的路上哧滑了两次。实际上，这个时候的路面上几乎都是雪泥了，越积越多，被往来驰突的车流，人流碾压着，而匝道上的地砖上也开始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显然大雪再落下就很快成冰并轻盈地浅显在湿浸浸、滑溜溜的地砖上。而主干道上，有不少的行人或骑车人不慎摔交，跌倒再迅速的爬起，都是为了赶回温暖的家。

　　大雪，暴雪，整整二十四小时过去了，也就是在昨夜的十时左右，才缓慢地有所收敛。站在六楼上，仰望天空，惊喜地发现有大块的、大片的云朵在由北向南漂移着，显然，天空已经放晴。也应了“阴死不活的天气，不下大雪不会晴”的一句农谚。我忍不住了，想着文友的信息，穿上大衣再一次踏进雪夜。这次，我是穿着雪地鞋，是那种敦实实、高鞋帮又暖和和的鞋子，从下楼梯到接触积雪的那刻起，那个在前夜里想听到的声音出现了，咔嚓，咔嚓，这是踩在冰碴上发出的；嘎吱，嘎吱，这是踏在积雪上传出的。都是那么地清晰，那么地清脆。地面上的积雪很厚实，有的地方是十几公分甚至是几十公分，前行之中，明显地感到了困难，我却喜欢这种感觉，这才是真正地踏雪之感。望着身后那深深清晰着的脚印，一种畅快之意溢满全身。赶忙又给滁州的文友发去信息：你说的“要真切去感受雪景那得等雪停之后的天寒地冻”确实让我信服！他很快回复：我现在就在大街上游荡着呢，如果你也是，那么，就得足踏实地千万别摔倒！

　　这一夜，我走出去很远，是顺着西街一直往前，走到了郊外，也走到了田野，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天阔地茫，玄远静谧。这又是一个纯净之夜。我似乎就行走在纯净的思想里，身心却潜入温润而泽的境地中。有雪花倾盖中的道路、田野、农作物和房舍、村庄，它们一定会度过一个温舒恬和的雪季，还有，大雪覆盖着的是一个已经悄然动身的春天……（全文2677个字，于09年11月17日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