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书店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0:45 编辑 <br /><br />逛书店

梁星钧


　　喜欢读书从我小时爱读报始。每当听到外出或开会的父亲唱着“6－5－1－”的轻快调子（他爱唱）回来，我会冲门而出，在街檐或小沟边去接他，从他手中“抢”过报纸。他对此既高兴又怪嗔，虽一般会主动或顺利递给我，但有时也故意高举在头顶扬扬，让我踮起脚拿，－－对此父亲有一说词，你每次总是抢，咋等我拿回来的？！当然我也不是怕两个妹妹抢，她们一般没我那么积极，而是迫不急待想一睹为快，也怕他万一不给我看，因为他是队长，那是集体的东西；幸好他不识字，常让我给他念报纸。

　　喜逛书店从我小时爱看图书和电影始。当时我渴望拥有一本《小八路》、《奇袭》、《打击侵略者》、《南征北战》、《地雷战》、《地道战》、《侦察兵》之类的图书，无奈终无所得。一次我见同学们热传一本无边框线的战争图书《上甘岭》，我羡慕而未得见，后来脑里一直存着空白，认为无边框线的黑白图书才是最好看的“正品”。这一面吊着我的阅读肠胃，一面吸引着我想有更多的钱，然后进城逛书店，买回那些一切梦寐中的好图书。

　　逛书店买书是我进城的最大也是惟一目标。那时一拢城只要远远看到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房子，我就会用手指指戳戳，惊呼“到了”、“到了”！一踏书店的门槛我就会紧张和激动。书店的营业员个个长得英俊漂亮，穿着和气质都很迷人，走路说话都极神气，的确是一份令人望尘莫及的神圣的好职业。我们只要盯上了自己喜爱的某本图书，就渴等他们来取。他们忙碌，手不放空，来了一般问要不要，顶多给你刷刷地换一二三本，然后就有些不耐烦了，催问你要不要嘛，其后就顾不上理你了，这个作派和态度是最令我们害怕和胆寒的！我们一个几岁的小孩子，远道从山里爬山涉水赶路而来，一路遗跌跌撞撞辛苦自不必说，要的就是一二本好图书，中午的饭在哪里都还不知道，少吃多吃甚至不吃都没关系，心里惦的要的就是这么一小本图书啦。无奈别人也说人家独家书店非专为你开的，爱看不看，爱买不买，有的是人看和买！那时图书销售是火爆的，所以我们或因购书而惊喜，或因空归而落魄。

　　我也厌过书店，也赌气少逛或不去逛书店。不过这是我成年后的事了。或沉醉干别的兴趣，或出于对书价的不满，或对书质的不屑。我每想“逛到”令我震撼的像我80年代读过的《爱的葬礼》、《爱之上》、《一个系统工程学家的遭遇》之类的好书，却往往不能够。我特烦人云亦云，把过分吹嘘和炒作的“经典”偏偏置于脑后，相反我更审慎读这类书，因为我要用自己的视角去审读，去逛书店和买书。但我不进书店也只是暂时的，当气消得差不多，或阅读兴趣上来了，不久我又会如饥似渴上书店，逛购闲书，好在我喜欢的门类多，好像至终都可牵强和艺术搭上界，这使我逛书店购书的目的总可达到，兴趣可以长存。

　　现在的书店可以自由出入，顺手可取书读，一上午一整天，没有人白眼你。即便你一年都没买上几本，店员也不见怪，他们都司空见惯了，并不以为异样的目光看你，相反店员还露出热切的赞许目光。这使逛书店读书的心情平静自然多了，再没有以前逛书店时的畏惧和胆寒了。这个变化，既应着时代的变化，又合拍了物质冲击意识，书刊市场繁荣，竞争激烈，人的精神道德反有滑坡迹象，所以书店“门前冷落车马稀”早已是不争的事实了。

　　书市的兴衰对一个真正的书痴的影响是不大的。哪怕世上的书比天上的繁星还多，或世上只剩下一本书，都不会影响和改变一个真正书痴的态度的。我已近似书痴，因我怕成为“书呆子”，父亲和世人早警醒过我，所以我自幼学会辩证，自信自己还没有，也不会。我每周回家把挎包往老婆店里一丢，就直奔书店去了。形象说我就是一手搂着老婆，一手抱着图书。直奔到某专柜前，饥渴地猎取“猎物”，打捞并叨出新图书，左右前后翻看，又落眼于其中的某篇章某段落，今年我确实购买了好几本好文选；然而要购一本书让我揣在怀里至少要有几项硬理由，或者一个明显特征。我烦重复和累赘，我不是怕书少而是怕书多，书多了我吃不消。营养学讲少食多餐，隔夜不多食，为的是避免肠胃负担，利于消化吸收，化作身体的真正营养。这也好比一个人没有枪不能打仗，但超负荷也跑不快，要的就是轻装上阵，灵活机动。读书岂还有异？所以我近年逛书店多，但购书极“挑剔”，求少而精，但也没有真正购得我80年代喜读的那些书。我购的书当时在书店认为还行，比较一下爱不释手，认为不购可惜，事实上我错过了许多这样的好机会。但购买回去却极少通读完，相反成为一种精神负担，所以我购书就更加审慎了。所以我很多时间都在回读那些昔日读本，信不信？由你了。我需要也乐于这样，好像我就喜读旧东西，其中自有新味。

　　我有点后悔我2006年底逛北京书店的那一回。盛大的书店分几层楼，分类之细，陷我于书的海洋。无奈室内外温差太大了，外面是刺耳的寒冬，室内是“六月炎天”，妻和带路的姨妹不耐烦了，她们早已脱去外套蹲在门口，后来就索性一　屁股坐在光滑的地板上，耐心地等着我，我心急火燎地去胡乱翻阅搜寻，心中也没什么明确目标。我问店员有没有刘亮程的《一个人的村庄》？忙着收银的女店员抬眼看我一下，说以前卖过。无奈之下，我只还是回头勉强买1本《2005年散文排行榜》算了，没算白跑。

　　逛书店的兴致我藏于心。每到一个城市，不管集体行动还是只自家人，我心里都惦着，尽力不错过逛书机会。我仿佛就靠着书，常与书对着话，彼此牵念着。即使现在鼎盛的网络也无法取代它，书的静态美庄重美沉稳美我喜欢，我更需要这一份深沉而宁静的东西。上周去绵阳的文轩书店，登上了盛大的第三楼文学类，除立架上的年度选外，靠墙的几排柜子全是类分的诸如随笔类、散文类、小说类，分类之细是肯定的，但个人单行本多，而且样书偏多，书质也参差不齐，总的感觉也不如我们小县城的书店精粹，市容和视觉也格外好。我终空手而归，耐心陪我的妻子担心我会后悔，我笑笑说一点也不后悔，我有书看，快成为累赘了。

　　读书逛书最能检验一个人的心性。每个时期兴致不同对书的要求也自然不同。文学音乐体育烹饪养生中医类书都是我的至爱，但各自会成为不同时期的侧重点。

　　现在逛书店易被人窃笑了，非时髦事。在一些人的眼里看来，多少有点显得偷偷摸摸，不那么“光明正大”，只属于某类人的专有；而我却偏好这个，有增无减。不仅因逛书店是我的美好过往和憧憬，也是我的天然之缘。我谈它自然，谈兴无以自止，也不怕人取笑；他笑他的，我逛我的，各取所需，各得其乐。　　　　　　　　　　
　　　　　　　　　　　　　　（写于09,10,15　清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