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蛙声
2020-09-17抒情散文江河月
大山里的池塘,有鲜为人知的风景!我家后山的背面是一条小冲。小冲大概只有三百来米长。冲子的上面靠山麓的地方是一口池塘。那年,我刚刚大学毕业回家,安排的工作还没有落实到具体单位,中间有一时段空当儿。老爸说趁我在家,请点劳力挖泥拌土,扮点砖将老屋
大山里的池塘,有鲜为人知的风景!
我家后山的背面是一条小冲。小冲大概只有三百来米长。冲子的上面靠山麓的地方是一口池塘。
那年,我刚刚大学毕业回家,安排的工作还没有落实到具体单位,中间有一时段空当儿。老爸说趁我在家,请点劳力挖泥拌土,扮点砖将老屋维修一下。我赞同老爸的意见,问老爸打算到哪儿扮砖,老爸说,后山那池塘靠山的那边土质很好,就到那儿吧。我觉得也不错,那儿的土质非常细腻,赤脚踩在上面挺舒服。于是便在那池塘里靠山的那一边上扮了几千口砖,顺便也把池塘扩大了一些,挖深了一些。
因为那池塘是我们家的领地,如何打扮,任老爸随心所欲。维修房子后,池塘里的砖搬掉了,池塘也就空了下来。老爸觉得空在那儿是一种浪费,于是在池塘里栽种了几株莲蓬,并蓄满一池塘的水,放养了一些鱼。
池塘三面环山,向着小冲那边是一条比较宽实的堤坝。堤坝上栽了三棵柳树,一株杨树。池塘边上,南北靠山的两面,坡度比较平斜,也有不少杂树杂草,因为杂草多,鱼食就多,所以这里也是鱼儿自然天成的好乐园。原来扮了砖的那边,老爸修理了一下,山堪整理得很有特点,上边开了一条小路,路基靠池塘这边栽种了一排整齐的油茶树。
这儿的景色,可以说是别有一番风味。不说初春之时,塘堤上,杨树儿长出新叶,趾高气扬;柳枝儿吐出嫩芽,千丝万缕。不说仲春时节,池塘三面环山的灌木丛里,高高低低的杜鹃花,鲜红如锦、殷粉如黛,艳映池塘。单点暮春一景,就跟丘迟在《与陈伯之书》中描写的“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极为相似!这是大自然巧夺天工,同时又渗透了原生态的人工打造出来的美景!
布着这景致儿干什么呢?大自然自有它的安排——不知何时,这里聘请来了一群小动物——青蛙,在这儿天天晚上,通宵达旦地开着演唱会。
首先发现并享受这音乐盛会的自然是老爸。那是他在一个盛夏的晚上,因为看到天要下雨,便去池塘塞坝蓄水,以便池塘下面的稻田免受干旱。他走到塘边,一池塘的青蛙,正唱得起劲。他蓄好水后,便一个人蹲在那里独自享受了一番。后来是不是常去享受,我不知道,也没问过。
有一年,正值端午节,我回家了。
老爸告诉我:“今夜,带你到后山池塘边去听听青蛙的呼鸣,去不去?”
“是吗?”我很好奇。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看你感不感兴趣。”
“我还从来没有好好地享受过大自然的天赖之音呢!怎么不感兴趣?”
老爸告诉我:“池塘里有成百上千的青蛙,从春天开始闹,经过一个夏季,一直延续到深秋,天天晚上,通宵达旦,好不热闹!我在想,它们有可能也是在说话呢!只是我们人类听不懂而已。”
他还说:去年夏天,有两个“恶鬼崽”(骂晚辈人的土话)晚上捉青蛙吃,曾经打过这池塘青蛙的主意,被我知道了,骂了个狗血喷头!以后就谁也不敢来了!现在,这池塘里的青蛙,年年至少有几百只,甚至上千只。大的碗口大,小的糖粒儿大;青的黄的黑的麻花色的都有。
老爸的这些话,把我的好奇心提到了嗓子眼,于是,天一断黑,我就催着老爸去听池塘蛙声。
那一晚,“端午之夜听蛙声”,成了我们父子俩得天独厚的享受。
青蛙演唱会开始了,我好奇地聚精会神地听了起来。开始,我仔细地听着,静静地分辨着,可总是糊里糊涂,只觉得好听,却听不出什么名堂。
我就小声地问老爸:“那‘呱-呱-呱’,声音特大的是什么青蛙?”
老爸悄悄告诉我:“那正是刚刚长成的大‘壮蛙仔’,劲儿好得很呢!”
我又问:“那‘咕-咕-咕’的沉闷声音是什么青蛙?”
老爸又告诉我:“那是年纪较大了的‘大石汉’”。
“那‘唧唧’的呢?是还没长大成熟的‘小蛙仔’吧!”
“你这鬼崽!”老爸笑了,我感觉出他老人家此时的舒畅心情。
后来,我慢慢地细听,又听出了许多的不同之处,容易分辨的是大小不同的青蛙,叫声是不同的;种类花色不同的青蛙,也有不同的叫声。同一类型的青蛙,细细分辨,每一只青蛙发出的声音都是不完全相同的。“咕-咕”的声音中有发“果-果”的声音的;“哆哆的的”的声音中的发“叨叨堤堤”声音的,还有与“呱-呱”类似的“怪-怪”之声,以及“叽叽”、“呷呷”之类的大小不同的声音……
我琢磨着说:“这似同一类型却又有所差别的,是不是有公母之分?”
我问老爸,老爸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看得出,老爸正在尽情地享受而不愿多说话。
我自言自语地又嘟了一句:“那声音浑厚雄壮一点的应该是公,声音尖小一点的为母了。”
老爸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没说话。
青蛙不知道有人在偷听,自由自在地表演着,尽情尽兴地发挥着。
一会儿,万籁俱寂中,“呱--”的一声,犹如天外来客,划破山村夜空的寂静。
一会儿,“咕—”的一响,跳叫同声,如一石击潭,朦胧中感觉到泛起层层微波。
一会儿,这边唱,那边和,如男女在对歌。
一会儿一蛙领引,众蛙和鸣。
一会儿,此起彼伏,群蛙乱呕,似“大弦嘈嘈如急雨”;一会儿,轻声微呼,喃喃自言,似“小弦切切如私语”;一会儿是“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白居易的《琵琶行》里描述的音乐感,被这青蛙演绎得如此传神!这真是一场别开生面的音乐盛会,是来自大自然的天籁之音,好不令人心旷神怡!
古人在“稻花香里话丰年”的时候,也只是粗略地“听起蛙声一片”,哪能有我听得那么细致,那么真切,那么静心,那么惬意啊!这蛙声,真是有一股震憾人心的力量!
我忽然想起少年毛泽东的咏蛙诗:“春天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写出了青蛙那一种蔑视邪恶的无与伦比的威慑力与灵气!
池塘蛙声,是大自然的福音,是大自然赐给我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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