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书签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1:11 编辑 <br /><br />

　　我没有想到冲天的白杨树那么肥沃和辽阔的叶子也经不起秋风的撩拨。不知道是风儿夜里向她低语了什么，清晨她就乖乖地脱下了她的盛装，还是风和树叶晚上闹别扭了，树叶生气了，任凭风儿怎么去哄，树叶还是执意要离家出走，风儿也只好迈着匆匆的脚步追赶树叶的脚步，清晨的时候树叶闹累了，才像一只只疲惫的蝴蝶在风中低低翻飞。所以有人说的好，叶子落了，是树的不挽留还是风的追逐？我想，不管是相依还是分离，那是她们前世今生的约定吧。
　 　看着满地的叶子铺面了路面，心里涌动着暖暖的冲动，是叶子的关怀还是大地的慈爱？让她们如此亲昵拥抱。我想，也许是大地寂寞了需要知己，也许是叶子高处不胜寒，需要温暖。不然，一个夜晚，大地就被落叶覆盖，秋天就以这样决绝而又张扬的姿态伫立在这座小城。

　　 在晨曦里叶子是一片金黄，太阳放出的几缕阳光淡薄洒在上面，看上去很是辉煌，从远处看又好像渡上了一层温暖和苍凉。也许，别处没有这样气势磅薄的秋天了，这座小城的秋天太像秋天，来得不动声色又大张旗鼓。因为我没有发现哪一片树叶上记录着秋天的第一个脚印，可是一夜之间，小城似乎就被落叶掩埋了，被秋天覆盖了。

　　抬头远望，满眼都是秋天；俯首聆听，满耳都是秋声。高大的白杨树脱去了青春的外套，显得遒劲而又率真。那一弯新月还冷冷挂在天边，有人说，秋天的月亮落寞而孤傲，是诗人的月亮。她似乎也在打量这个落英缤纷的世界，不忍离去。

　　在这样的季节了，不管放任多少思绪，不管堆积多少文字都不过分。我知道，秋天是个适合回忆的季节，也是适合滋长的季节，极目远望，真有一种“落木千山天远大，澄江一道月分明”的诗意与辽阔，尽管少了滔滔的江水。

　　也许是天凉了，各种鸟的叫声不像春天那样湿漉漉的有种粘稠的感觉，这个季节总带有几分清淡和透明，也许是呼朋引伴，商量如何走过这个秋天吧。

　　我放慢脚步，走在落叶上面，自然有几分诗意，有几分潮湿。秋天的冷情先放在一边，抬头看看苍茫的天空显得格外高远了，柳树的叶子还是密密匝匝，叶子的缝隙里透出不很明朗的天空。在地上翻飞的树叶很坦然，在枝头守望的依然很自然，似乎在告诉风，秋天正是我粉墨登场的时候，我才是秋天的诗意主旋律。因为春天的时候，没有视线肯缠绕在我的不很细腻不很摇曳更不娇媚的容颜上，现在你们看看吧，你的脚下踩着我抖落的繁华，你的心里是我凋零的惆怅，你的眼里是遥远的过往，这个秋天因为我的落英缤纷你才诗意盎然。

　　每天清晨我都是踩着厚厚的落叶上班，心里就感觉日子多了几分恬静和温暖。走在落叶上，有点滑，有点柔韧，有点诗意，有点苍凉，满心的秋天，满眼的树叶，满怀的诗意。

　　没有风的清晨，脸也是冰冰的，哈出的气我可以看见，似乎感觉秋天就触手可及，好像就握在我的手心里。似乎秋天的气息通过我发梢就那么一点点传递，传递到心脏，再蔓延到我的掌心，我握着秋天的手，冰凉而润滑，质感而柔软。我喜欢捡拾一片叶子打量你葱笼的青春，传递我手心里的温暖给你。每一场雨是否在你的生命中留下点点滴滴的回忆，每一米阳光是否在你的年轮里镌刻下一道辉煌，生命就是如此坦荡，你的凋零就是诗意的圆满。

　　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薄雾，我眼里的世界便显得朦胧。街上清洁工的身影在冷情的路灯下显得有点孤独又凄凉，她们扫着树叶，城市就在她们的声声扫帚声中醒来了。学生匆匆忙忙在落叶上用自己青春的脚步演绎着欢快的节奏，他们来不及打量下秋天诗意的背影，因为他们是追梦人。

　　落叶翻飞的时候，叶子其实没有都黄，有些是黄中透出淡薄的绿，有些是绿中点缀着优雅的黄，清晰的脉络里写着生命的履历。有人说叶子是秋天的标签，我倒是感觉秋天像是一本线装书，树叶就如一个简单而又诗意的书简，她的生命里镌刻着秋天的温度，她的脉络里书写着换季的疼痛。

　　校园里的一串红在迸发了最后的激情之后终于黯然失色了，像一个经历了大爱大恨的女子开始从容面对年华似水年老色衰了，有几分粗服乱头的味道。也许不管多么明艳的青春都躲不过岁月的追逐，谁也无法和时光抗衡，生命就是如此。那些三叶草无精打采挤在一起，似乎在互相取暖，也好像在共同追忆生命中的那些流金岁月。如今没有了葱笼的绿，生命的底色显得多了几分凝重，那些飘飞的树叶很随意地洒在她们上面，黄和绿依旧醒目而和谐。

　　学生拿着笤帚每天都扫树叶，他们感觉到的只是做卫生的匆忙与不快，也许没有学生留意这个秋天的繁华是如何一点点落尽的。他们在扫树叶，一堆一堆的树叶似乎把硕大的秋天分割成若干的小的秋天，那些落叶里都是弥漫着凋零的味道，淡淡的灰尘的味道。学生感叹，什么时候树叶才能全部落光，刚刚扫了之后又落下了。从学生的声音里我捕捉不到对秋天的热爱，我听出了怏怏不乐。我忽然就想，为什么要扫呢？这是大地的被子，就让它们这样随意地飘落，想落到哪里就落到哪里，哪里都是树叶的家。你们扫的不是树叶，你们扫的是秋天，秋天也许就是这样被他们扫走的，一点一点撒完的，等树叶没有了的时候，校园里也就是纯粹的冬天了。

　　走进办公室，办公室里迷茫着淡淡的消毒液的味道，这个秋天我一直在这样的味道里寻找着一种踏实与温暖，似乎流感总被充斥在这样的味道之外。我不恐慌，尽管流感就如秋天一样，无处不在了，可是我还是没有表现出慌乱，我给学生说，珍爱生命，可是生命需要从容打底。

　　窗外，是民居，每天晚上我们都在民工的猜拳声中送走我们的书香岁月，很多时候，学生的静和民工的喧嚣似乎在较劲。刚开始的时候学生也义愤填膺，我说“心远地自偏”，谁也没有理由要求对方，他们有权利追逐他们的快乐，就如你们有理由追逐你们的梦想一样。后来，猜拳声此起彼伏，我们的自习安静依旧。淡淡的书香伴着淡淡的酒香充斥着我的每一个夜晚，我觉得挺好。

　　房顶上落满了树叶，因为没有风，也没有落过雨了，树叶干净而温暖地覆盖着每一个平常的人家，树叶下面演绎着世俗烟火的生活。一只黄色猫在树叶上优雅地走着最完美最慵懒的脚步，远处看似乎是移动的硕大的树叶。屋顶上还有缕缕炊烟袅袅升起，是蓝色的炊烟，是很清爽很淡雅的蓝色，然后慢慢变得浅淡，似乎成了乳白色，最后她身影就弥漫在空气里。我一直觉得炊烟是最诗意的也是最温暖的，炊烟升的地方是心灵的家。农村的清晨是炊烟唤醒的。而这个清晨，我心底那分亲切的温暖也是被炊烟唤醒了。

　　收到了朋友的信息：天冷了，给你网上买了条围巾，下午送给你。

　　看着那些伴着秋天一道而来的文字，似乎还沾着秋天的体温，心里的温暖一点点洇开。才知道，早就习惯了用文字取暖了，也许怕匆匆流年模糊了这个秋天的容颜，用我的文字做个回忆的标签，夹在这个秋天的深处了。

　　落叶涵盖了这个秋天，诗意蔓延在这个校园，我对学生说：这个秋天诗情画意，这个秋天温暖无比，但愿下一年你们行走在异乡的秋天里的时候，我依旧替你们守住这些飘飞的树叶。

　　学生笑了，眼神明朗而灿烂；我也笑了，一如既往的温暖。

　　树叶、炊烟、笑靥、鸟叫声……都是这个秋天最美的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