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从今夜白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1:29 编辑 <br /><br />

引子
　　叶子彼此的传递，把风的消息传播，一丝秋天的味道，搭乘着风的羽翅，飞临了窗棂，帘角微微起伏的煽动，告知自己秋已来临。散落的思绪如蝉翼上掸落的雨露，淹没了发黄的记忆，浸湿了如烟的往事。

一抹桂香
　　书案前除却了墨香，似乎多了某种芬芳？是从隔窗的那边飘进来的，寻香而探，楼下繁华街景的彼岸，几株桂树静静的种植在哪里，不知栽于何时？也不知是何人而栽，忽然在这个秋天的某日里，呼吸到了它的芳香，裸视到它的存在了。

　　很淡，很淡，淡的似乎随着风就会消失，其实我与它的空间距离并不遥远，就隔着一条喧嚣的街道，但就是这段距离，我不可以触摸于它，不可以玩亵于它，只可以隔窗默默的注视着它的存在。这种注视注定是一种煎熬，一种类似可望而不可即的冷遇吧。风可以自由的穿越在我与桂树之间，乐此不彼的传递着桂树的消息和我的无奈。

　　渐渐的，渐渐的，桂香浓郁了起来，我不禁向窗外多多张望起隔街的那些桂树，但任何桂花的影迹我丝毫都没有看到，看到的只有葱茏的墨绿，一株连着一株。是丹桂？金桂？还是普通的黄桂？我不得而知，不断的想象着桂花盛开的模样会是何等的灿烂，会是何等的艳丽。平日里生计的忙碌，慢慢的却忘掉了近前探看桂树的念头，一日复一日，奔忙的同时亦尽情享用了那飘摇而来的桂香，面对秋天的这些日子，多了这抹桂香的陪伴，较先前的心境平和了许多。

　　秋雨隔断了风的穿越，自然也隔绝了桂香的盈帘，连绵的雨密密的斜织在窗外，潮湿阴冷的空气里，弥散着发霉腐败的气味。雨很浓，那几株桂树在雨帘中变得不是那么清晰与真实了，迷离而又朦胧，桂树略带光晕的轮廓在雨中渐渐的发散，直至树与雨的边缘模糊不清。雨在这个季节里与秋天融合了，也在街的彼岸与桂树融合了，这雨吞没了街景，吞没了市井，也吞没了那抹桂香。

　　沉静的秋夜里，澄明的秋月挑挂在夜空，连阴雨多日后难得的晴日，显得那轮金色的秋月异常的明艳。帘动，秀帘频频而动，知是风又来串门了，卷帘迎风，邀月入舍，这一系列轻快的动作还未完成，忽然那股沁香迎面而来，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桂香。熟悉的是依旧还是那股似曾相识的芬芳，陌生的是在那股芬芳中似乎有了些甜丝丝的味道。那抹桂香幽幽的缓缓的盈满寒室，将秋夜重重的包围。黑漆漆的秀枕旁，多的是秋天的心事，少的是夏日的激情，良久无眠，桂香萦绕，丝丝入扣，缕缕入心。

　　周五，上司安排的任务，匆忙了一个下午，从那个办事处回来，回程竟莫名走过了那街道的彼岸，走近了那几颗桂树，欣喜，加快了步子。

　　一定很精致，一定很幽香，一定很茂盛，等等，等等，满脑子的锦绣辞藻！

　　桂树有丈高吧，枝叶有些残缺，很多是新采摘的痕迹，哦，知是因香引来的杀戮。香，也很淡，越是接近，香味并不是想象的那样浓郁。花，更是细碎，越是零距离残败的痕迹越是清晰。叶，最是无花，污浊晦涩的印渍斑驳连连，一叶接着一叶。颠覆，远与近，这难道仅是视觉上的颠覆吗？还是重新赶快赶路吧，隔街回程的家已在秋夜里掌起来一盏呼唤我的夜灯。

　　推门，一抹桂香盈袭，理性的编辑了一下回程的片段记忆，快速的删除去关于“近”的描述，重新拷贝着那份淡淡的桂香，属于我的那抹桂香。

小池有月
　　今夜与季节可以分享的只有这轮秋月了。

　　白与昼，我无法分清自然法则这样安排的意义，但慵懒的蜷缩于白日里的温暖阳光下，不知是种颓废，还是一种惬意，往往满足于某时某刻的杰作，却忽略了作秀背后的虚伪，如同这白日永远都不懂夜的黑，这黑夜也永远不懂日的白一样，隔着镜子欣赏的东西永远都只是一个虚影而已，就如小池里的月，永远的无法企及。

　　故乡园子的那个小池，一直荡漾在记忆的海子里。浅薄的小池，冷峻的怪石，还有儿时的记趣，每每到了黑夜寂静的时候，那些记忆的触角便会伸出腑足，慢慢的爬行，一路沿着东升的朗月爬到了苍蓝色的穹窿里。

　　小池不大，是原先校园里一个工程的地基，一不留神触到了泉眼，便放弃了工程，垒作了小池，算是校园里的景观吧，名曰“静一湖”。

　　小时候，父母是不许我们去静一湖畔游玩的，总怕失足落了水，但地处北方的单位，有这样的一个好去处，势必是孩童追逐的乐土，所以那里是童年留下影像最多的地方。

　　天上有个月亮，水中有个月亮，天上的那个月有多明，小池里的水月也就有多亮，三三两两的孩子们，总会争执着说那个水里的月亮是她或他的，情急之下难免动粗，仗义的小男童会为自己呵护的女孩去争那汪水月，个个挣的是脸红脖子粗，挣的是摩拳擦掌，而那热闹的场景，孩童们不一会就会在父母的喝斥声中作鸟兽散遁去了形迹。

　　至今熹微的记忆里，还有那轮被搅碎的水月，破碎时的影迹，一直荡漾在那里，憨厚的虎子总是会第一个勇敢的俯下身子为我想捞起那轮月亮，可就在手入水的刹那间，那轮金色的满月便荡漾出无数的锦色碎片，一直推向小池的对岸，而那隔岸堤上看风景的孩子则会欢呼，认为是虎子把月亮给了她们，充满嫉妒的我则会威胁虎子再不会和他玩耍了，而虎子则会信誓旦旦的说，我一定会给你把月亮捞起来的，不信你等着，这一等竟是半世，低眉轻叹，孩童的浑说竟中了尘世的魔咒，至今虎子过得不是很幸福。

　　毕竟水中的月影是虚影，毕竟我与虎子都已是不惑的年纪了，还有什么不可以理性的再次回味孩童时的单纯呢？今夜略有些寒意了，淡淡的，幽幽的，不知不觉的会冰了你的手脚，冰了你的思绪，而此时也只有了窗外的秋月，没有了小池里的水月，对于沉沉的黑夜，也不再想打捞起那早已破碎的月影了。

　　露水轻轻的沾湿了裤脚，挽着先生的手臂，顺着北坡慢慢的下行，是该回去了，今夜露很重了，但月却很清朗，一步步，先生有力的手臂一直支撑着我，黑洞洞的秋夜突然间我有了一种想依靠的感觉，于是我轻轻的把头靠在了他的肩头，他温暖的手抚摸起我的长发，真的很温暖。

尾声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对于秋天记忆的裁剪，也许那露，那月，是最要保留的部分，不想过早的将那些关于“露”与“月”的回望删除，也许会在某个白日或黑夜，依旧会重新捡拾起这些细碎的节点，耐心的，细致的，逐一连接，逐一赏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