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唤一声娘亲

再唤一声娘亲
文/五月
如果这是上苍注定或是有意的安排，那么就该要发生，但是如果世间没有注定，那这就是预谋。
五月的周末早上，一如既往的燥热。人还没睡醒，成千上万的夏蝉开始拉着忽高忽低的曲调，惹人心烦意乱。
由于凌晨三点左右肚子莫名其妙的疼得厉害，醒来便一直忽醒忽睡，直到早上还是迷迷糊糊的。整个人心烦意乱，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呜嗷~”
一阵鬼哭狼嚎的铃声，瞬间拿起一看浙江温州号码。前几天我打电话让三哥去看看母亲，她电话没打通，现在才回电话？
“喂，三哥，干嘛了？”
我还没说完一整句话，对方开始着急起来。
“小高，咋会他们电话一个都打不通？”
“咋了？三哥”
“你妈不在了，走了哎”
……
“什么？不在了？是去找我英子姐了吗？”
“不在了，死了”。
“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死了，没有气息了，你们要赶快过来哎”
“……你们打电话叫救护车没有？到底发生什么了？”
“已经拉去医院了，但是医院说人昨天晚上已经走了，你们要赶快过来哎”
“知道了，三哥，麻烦你赶快叫医院帮忙再抢救，不管用什么方法”。
挂断电话，我整个人几乎晕厥过去，已经站不稳。天，就在这一刻突然黑下来，世界，瞬间崩塌。
我抓着被子，几乎将它抓破，哭不出声。这一下，我深深的感受到疼痛，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尖刀在脑海里面还回搅动。
我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得先把事情搞清楚，我一定要冷静……但拿起电话我却不知道要打给谁，双手已不受控制，抖得手机都拿不稳。终于先拨通父亲的电话。
“爸，我给说一件事你不要紧张，一定不要紧张”
“啊，咋了？”
…………
“我妈不在了……”
“什么？”
“ 天，为什么会这样”？
“儿，你不要急，我给你姐打电话，你赶快把事情问清楚”。
家里面的老房子倒塌了，父亲正在家修建住房，我生怕他接电话的时候处在一个危险的位置，在给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先问他是不是在干活，因为我担心再出点什么事。
母亲出事的地方，只有大姨一家亲戚离得最近，所有事情我只能通过电话拜托他们。父亲和姐姐都远在几千里之外的南方老家，弟弟一个人在江苏苏州，而我则是一个人在山东，没有一个人能在第一时间赶到。
以前别人问我家庭时，我说过我一无所有，而且“家离破碎”，家破碎，距离也破碎。
弟弟距离温州最近，我首先让他设法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一定要在医院留住母亲的遗体。拜托表哥一定帮我稳住那边的局势，一定要等我赶到。刚开始的时候，姐姐电话一直打不通，我直接急得撞墙，只有姐姐和姐夫才能把父亲带过去，我想让他们在最快的时间赶过去，见母亲的最后一面。我知道，当我告知父亲噩耗的时候，他也一定非常着急，但父亲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对于这一切，他唯独只有悲伤。
老天爷这是打算让我愧疚一辈子，所有交通工具都不在时间点上，辗转几次，最后从徐州搭乘高铁赶往温州。离开山东时，全身上下七百块钱，只够过去的路费，以后的花费就要另想办法了。我第一次觉得钱是如此重要，就是为了钱，此刻踏上了收尸的路途。给南方的几个朋友打了电话，其实打这些电话我是想了好久才最后才打，我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帮上忙。打了几个电话，一个在交警队上班的结交了几年的兄弟，几个跟我一样还在上学的同学，几个社会上扮演各种角色的朋友。他们是我最信任的、结交时间最长的，也是只有他们能帮助我的人。东拼西凑，最后到温州打到卡上五千块钱，也是这点钱，帮了我人生中最大的忙。
家里的老木房在前一年不知道什么原因出现大裂缝最后倒塌，当时父亲和母亲还在温州打工，回家一家四口全部挤在奶奶家几十年的木方里过年，那也是跟母亲一起过的最后一个年，却也是过得最寒酸的一年。以前虽然家里贫穷，但能在那个老木房里一起高高兴兴的过，倒不觉得有什么过不去的。我是一个感情非常敏感的人，见不得人过不好，一直想方设法想让父母不再受苦受累过好点，到最后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上大学非但没有给家里减轻负担，越发的觉得自己就是个累赘。
一个月前，家里三番五次打电话叫我回家将母亲接到弟弟那儿去找个班上，家里修房父亲一个人就行了。欠债太多，母亲跟父亲商量好自己先去打工，挣点钱先还账，再给我挣点生活费，父亲修完房后再去找母亲。我劝阻母亲身体不好就不要去了，在家帮忙一点就好，我自己会解决生活问题。母亲说“没事的，我身体不要紧的，我再苦两年等你读完书我就不苦了”。我何尝能控制自己的眼泪，有什么办法呢，命运如此，有得选吗？
向老师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回到家去接母亲。刚离开家两个月，看到母亲面黄肌瘦，头发白了大半，一个五十岁的母亲，不应该像个七十岁的老人，岁月，剥夺了母亲，死神一步步逼近，而我浑然不知。我记得父亲以前说过，他们一定要在有生之年坐一坐飞机，看看地球的样子。在离开家的那天晚上我买了两张飞往南京的特价机票，母亲因此说我乱花钱，她坐火车就行的。我一直都清楚，母亲不能长时间坐车，更何况是人满为患的火车呢。临行前的晚上，母亲非打电话叫姐姐去奶奶家吃饭，不去都不行。因为第二天我们早上就得早早的赶车到城里，再赶到另外一个车程四个小时的城市上飞机。吃完晚饭，帮忙母亲把碗筷刷干净，她自己把奶奶家三间木方都清理干净，带上一袋衣服，就去姐姐家过夜了。也许这一切早已注定，只是我后知后觉，察觉时只能回忆和虚惊。以前奶奶老是跟父母吵架，关系不是很好，以前也一直没在一起过年，今年母亲回家后，每天给爷爷奶奶做饭，洗衣，像是在弥补以前未尽的孝道。而就在今年，也是母亲刚好给外婆守孝三年完毕。我看过很多形形色色形容母亲伟大的词句，那些词句都适用于母亲。在我看来，母亲是世界上唯一的好人，不但仁慈，还有一颗大善之心，万事从来不为自己考虑。母亲教会了我这些很多人学不会的东西，但最后没教我狠心。
那次由于买的晚间特价机票，到达南京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还得从南京转火车去苏州，几经周折，最后在凌晨五点才到达苏州弟弟打工的地方。弟弟为了等我们也基本一夜没睡，他直接把我和母亲领到员工宿舍，让我跟母亲休息下来，自己才躺下睡觉。这个家庭中，数弟弟最不听话，初中毕业就不再念书了。长得浓眉大眼，一米六几的个头，为人心直口快，重感情，重义气。总是穿一些我看起来很不成熟的衣服，说起话来风风火火，说快来还有点结巴，因为结巴小时候没少被父亲掌嘴巴子，还被身边熟悉的人唤作“小结巴”。自尊心也很强，十六岁独自一人到温州打工，后来母亲也跟着去到温州打了一年。
我在苏州待了一天，为了帮母亲找一份轻松点的活，我和弟弟还有母亲找遍了几乎所有的附近工厂，母亲年龄大，不认得字，很难找到一份工作。弟弟的房东介绍母亲到一家手套生产工厂，看着倒也能做，车间也答应叫过去试试。心里的石头刚落下来又被吊了起来，工厂离弟弟工作的地方有很长一段距离，附近找不到租房的地方，母亲以后怎么吃，怎么住，没有人在身边我是不同意的。弟弟暂将母亲安排到他同事租房的地方。最后还是决定让母亲回温州，去投奔大姨一家。请假时间快到了，我得赶回学校上课，只能让弟弟休班把母亲送过去。
母亲尽到她一生中所能的所有事情，这一切默默的在进行着，无人知晓，包括母亲自己，她也是不清楚的。尽了作为女儿的孝，为外婆守满了三年的孝;尽了作为媳妇的孝，为爷爷奶奶尽了孝道;尽了伟大母亲的责任，将我们姐弟三人抚养长大，并能自食其力;尽了一个家中顶梁柱的职，看到那个破碎的家挺开始圆合;儿女各送了她一程，最后她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了。为了我，她诠释了母亲的定义。本文未完......这是我第一次正式写一点心灵感悟，算是处女作了。若有不妥，请告知，我会删掉此贴，不然我会继续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