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0:10 编辑 <br /><br />
乞丐
　　今天下楼买菜，准备炖牛肉。在菜市场，看见一手提竹竿的50多岁男子疯狂地奔跑，一瘸一拐，以为后面有人追呢。但看他身后，什么都没有。再仔细一看，好啊，这家伙另一手正拿一没肉的骨头在啃，那个卖熟肉的大汉提着刀在远处看着他跑，没追，但一直在笑。
　　好多年没见过乞丐了。因为社会确实进步了，只要勤快，只要手脚全在，活下来已经不是多么艰难的事了。所谓行乞者，一般都是高度残废，匍匐在地者，每天等人给他的破碗里扔一两枚叮当作响的硬币或残破的零钞就可以了。能奔跑的乞丐相对来说已经很少了，因为少，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在看，在笑，看来也是饿坏了。
　　那乞者，跑到一个堆满垃圾的电线杆下，回头看没人追来，就蹲下来，开始享用手里的那块骨头了。
　　一直看着的人，见接下来已经没什么观赏价值了，就相继走散，各自忙活去了。我还是有些好奇啊，一般来说，行乞者整体上都已经脱离了解决温饱的初级阶段了，怎么还有人为一块骨头如此冒险呢，如果那卖肉的大汉一刀砍将过来，那后果不是很严重吗？
　　看身边有一卖豆腐者，我随意看了他一眼，结果他也正好看我，因为我还在看乞丐。他就和我搭话，他说，这人其实可怜啊，本来据说曾经是一干部，本来有很好的前程的，一心扑在事业上，到30岁时候一直没娶妻，中国文化中三十而立的时候，他没立起来，后来看着别人一个个发达了，富有了，娶了娇妻，生了爱子，他自己什么都没有，他突然有些失落了，他的生活也开始改变了。先是开始酗酒，经常醉倒在深夜的大街上，因为每次呕吐，还经常被一群野狗爱戴着，簇拥着。他吐完了，野狗吃饱了，走了，他就醒了，天也亮了，他就蓬头垢面地去上班，单位里再也没人敢和他打招呼，因为一身的恶浊之气，实在令人作呕。尤其他平日里暗恋着的女士们，看他迎面过来，就转身原路返回了。越是这样，这家伙心里就越不平衡，生理上的需求就越发鼓胀。
　　终于在一个加班的深夜，他给某领导赶制一个会议讲话，留一个打字员加班，他写完了，就站在打字员那里看人家打字，看着那灵巧的手指敲打键盘，嗅着那女子身上散发的母性的味道，这家伙就忍不住了，就突然像饿狼一样扑将过去，把那女子按倒在地。于是，在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呼救声中，这个新婚女子的丈夫赶来了，一个身高185的现职警察，不由分说，就把这个非礼者的门牙打在地上了。在他跪地求饶的时候，那警察还在他的下身猛踢一脚，他团地打滚，猪一般哀号，警察看情势不妙，就送他去附近的医院，经诊断，他的宝贝被废，再也不能做真正的男人了。那警察也倒霉啊，一脚踢出了一万多的医疗费。
　　再后来，他出院了，但也没脸面回单位上班了，就彻底开始了流荡生活。白天蜗居小屋，蒙头大睡，晚上出来，狗一样逡巡着，在垃圾堆里觅食，见女人就追，整个成了一个疯子。更有甚者，在一次骚扰一只母狗的时候，被那狗转头过来，一口咬掉了本来没用的那话儿，又在医院去了一回。
　　卖豆腐的一边说着一边告诉我，其实啊，这家伙曾经是我老乡呢，他祖上还算风光，他老爹做过乡里的计生专干，唉，也许是做坏事太多吧，结果自己的儿子成这样了，真是造孽啊。
　　原来这样啊，我突然对这个家伙有了非常深刻的同情。我本来要买生肉自己炖的，想想还是买熟肉吧。从肉店出来，我把让店主特意割开的一块看上去不是很好的肉扔给那个还蹲着啃骨头的家伙，他头也没抬，一把拣起来就吃掉了，这时候他才抬起头来，我才看见他的眼神里那种深刻的惊恐，那种孤苦无助。

　　我想，如果我扔过去的是一块石头，他会怎么样呢，是否也会准确地喂到嘴里呢。唉，我这么想，确实有些无耻了。
　　乞者，自有其可怜之处，走到这一步，也是命中注定了。真心地期望他哪天清醒过来，能过几天人的日子，也不枉乃父乃母辛苦一场。
　　2009-1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