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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众草——《回望甘南草原》之一

2021-12-23叙事散文财智天下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0:49 编辑


对话众草
——《回望甘南草原》之一现在,我在远处的一座楼宇之上。我不是看到你们,是想到,草,众草,一片草。你们在牛羊和马匹的蹄下,在阴天的云翳下,在要……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0:49 编辑 <br /><br />
对话众草
——《回望甘南草原》之一



  现在,我在远处的一座楼宇之上。

  我不是看到你们,是想到,草,众草,一片草。你们在牛羊和马匹的蹄下,在阴天的云翳下,在要落雨的天空下,和我的相遇与错过,是预谋已久的一次对话。

  我相信你们小小的嘴巴,隐秘地张开着,欲言又止;你们微弱的呼吸,我不能看见,但一定惊天动地。因为在你们头顶的天,总是高的,远的,蔚蓝的,天给你们更大的空间,让你们小小的身子尽情地舞蹈;地也是一样,从哺育的角度讲,地就是母亲了,你们在她温暖的手掌之上,摇头晃脑,一年年长大。


  朗诵着季节的轮回、岁月的枯荣,青草就是大地惟一不朽的孩子。

  我是谁,这是现在我想知道的一个问题或者我面对着的众多问题之一。

  从人的意义上,比如来历讲,我脚上粘满贫弱的中国乡村的泥土,看过庄稼破土而出的坚韧和壮美,看过姐妹远嫁,看过兄长把清贫的日子如何一天天过到底,看过年迈的乡亲为一头耕牛哭泣,看过众多孩子赤脚在田埂上看着远山的落日发呆。尤其在听着大风吹过乡村高高的屋顶,沿着电线发出颤栗的弦音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在无可挽回地沉沦。


  雨落在干旱的田野上,花开在一刨隆起的湿土上,麦子在谷仓里,月色笼罩着几十年的旧梦一路陪伴着我,来到霓虹闪烁的城里。

  这些底色,和我那么亲密,那些伤感的细节,如生命中的草色,一年年葳蕤,让我想起一朵狗尾巴花绚丽的紫色,一只很大的黄蜂绕着花朵,在飞。

  最初的草是散漫的。从河边沟坎,延伸到田野,山顶。有很多时候,我们的赤脚会踩着草丛,让草的清凉透过脚心,直入肺腑。通常是在夏天的午后,或者带露的清晨,不读书的日子,我们就这样赤脚站在草中,嗅着淡淡的草香,和一棵草并肩,自在地生长。

  在现代汉语中,一个词一直让我心动也不忍说出:草民。简单的两个字,多么形象,多么卑微,又多么让人怜惜。有多少无奈和感慨,在广大中国,让亿万草一样弱小的身子总是抬不起头来。


  由草生发出的一个成语是:风吹草动。在自然天象里,这四个字,两个动词:一个前因,一个后果,再简单不过;但在社会学意义上,这风,一定是推动历史前行的飓风,草动,一定是翻天覆地的变革。

  中国数千年的历史其实一直是风不停,草在动。可以设想:当风停留在一棵草或者一片草上的时候,后面的风景一定是波澜壮阔的。

  但现在的我们,已经习惯了安静,习惯了隐忍。在草与草之间,我们相互隔膜;在众草之中,我们努力想让自己成为树。即使在苍茫的人海中,总以为自己鹤立鸡群。在这样的错觉之下,我们无可救药地盲目着,自得着,沉醉着,总以为自己高过草,高过树,高过天和云层。

  我们再也看不到草是什么样子,甚至在更多的人在的空间,我们都要努力拔除自在自生的草,栽植我们需要的另外的花和草,以表达自己对世界的改变和把握。

  其实,忘却是容易的。我们坐在水泥的笼子里,看着一方忽明忽暗的天空,心是空的。听着喧嚣的市声,这个世界其实是暗哑的。即使你扯开嗓子吼一声,也听不到一点点回声。

  但草不是。草对风的反应是敏感的,对世界的期待是简单的,对我们的接纳是无声的、宽容的。在一棵草面前,我试着低头,也确实低下了头,从草尖看到草根,它其实是非常完美的,均匀优美的身段,简洁而纯粹的绿色,几乎看不见的向上生长的力量,都让我为之动容。

  在甘南,面对大片大片的草原的时候,我的第一个感觉是,我终于回到了自身,或者找到了自己的前身。沉默的草,像兄弟姐妹,静默地活着,日复一日;奔突的牦牛,长毛垂地,像自命不凡的哲人;散漫的羊群,梦想一样追逐着水草,不吭一声。

  我也沉默着,不吭一声。对话众草,作为一个企图,我只是想听一棵青草说出我们的命运。我想知道,哪一场风里,隐藏着亲人的笑容。

2009-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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