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一定叫你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0:26 编辑 <br /><br />　　进行业余钢琴教学10多年了，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好让我的学生们在公共场所露一手，以此来证明自己多年付出的心血没有白费。
　　正好，文化局的一位逄老哥寻上门来，问我有没有兴趣把学生拉出去在他们的剧场表演表演，因为近段时间，剧场太冷清了，没有一点人气。我感到为难，告诉他，主要是经费问题，我可出不起场子钱啊！逄老哥说，谁跟谁呀，你只管学生们的演出，其他的事就不用操心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主持人呢？谁请！”逄老哥想了想，说：“你跟影视界的朋友熟，还是你来请，费用我们出。怎么样？”
　　为了把孩子们的钢琴演奏会搞得隆重一些，我当天就拨通了在一家地级电视台做文艺节目主持人的雁北的电话：“你如果有时间，能否给我的学生主持三场演奏会？到时候给你表示表示，如何？”雁北爽快地答：“这事没问题，朋友嘛，帮忙就是了，还提什么出场费啊。”这之前，我曾与雁北有过几次的接触，也听朋友说起过，说她在电视上主持节目时，整体感觉还算可以。既然这样，这事也就敲定了。
　　头一天晚上彩排，雁北来了。我让她同学生们配合一下，免得开场不顺。雁北的粉脸上立刻露出了不悦的神色。那意思我懂：我一个当地著名的节目主持人，犯得着彩排吗？到时候直接上就是了。在我的再三催促下，雁北极不情愿地上了场。
　　当时，剧场里围集了许多的观众，我不知道雁北的父母也在其中，雁北也没有向我提起。我走下台时，一个老者喝住了我：“喂，你应该把灯光全部打在她身上，你没见她头发上没光泽吗？”我对老者说：“对不起，她不是演奏会，只是一个主持人。”事后我才知道，那老者就是雁北的父亲。有人在背地里对我说，她的父亲对灯光师大为光火，原因是，灯光师没把他的女儿照得跟电视上的那般漂亮。
　　演出的前一天，我将印制好的节目单送交雁北。雁北看了看，把我拉出办公室，然后故作惊讶地说：“哎呀，有件事我差点忘了。按规定，我们主持人到外面演出，每场应该付1500元出场费的。您让我主持三场，一共4500元。”我愣住了：“你当时怎么不提出来呢，现在连节目单都印制好了。”我心里清楚，在这个节骨眼上，雁北分明是在敲竹杠啊。若按当地的行市，地市级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在外捞油水，顶多三五百元就打发了。我不想扫雁北的兴，只好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这事我还得回去跟他们剧场商量一下。”
　　逄老哥一听，连肺都要气炸了：“哼，她以为自己是谁呀？”可事已至此，想换人也不成了，况且印制节目单时，就花了不少的费用。那就成全她吧。
　　演奏会原定在晚上7点30分开演的，可一直拖到8点，也没见雁北的人影。场内的许多观众等得不耐烦了，把座椅拍打得山响：那个女人还来不来啊？我也急得一身臭汗：今晚雁北要是不来，这演奏会该怎么开呀？谢天谢地，8点过5分，雁北来了，我悬着的心也随之落下：“来了就好，赶紧去准备吧。”
　　哪知，临上场前，雁北躲在后台直哆嗦。她一脸无奈地对我说：“还是您上台主持吧。不知怎么搞的，这会儿我的心跳得特厉害。”我劝她别紧张，不就是面对观众吗？你就把他们当成是眼前的一台摄像机好了，你们平时不就是这么干的吗？心里则想：你不上，干嘛要在台下大要什么出场费啊。
　　雁北只得硬着头皮上。我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雁北上台后，开口就把主题词说了个颠三倒四，接着又来第二遍。后来忘词了，干脆从兜里掏出纸片来念了，结结巴巴不说，还语无伦次。台下观众立马起哄了：“下去吧下去咯！”
　　雁北傻了一般，站在那儿，出现了10多秒钟的静场。那一刻，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钢琴演奏会就这样在一片狼藉中草草地结束了。
　　第二天一大早，雁北打来电话，向我索要那4500元的出场费。我说：“剧场那边只愿出3000元。你说怎么办？”雁北不高兴了：“咱们当初不是讲妥了的嘛，这会儿怎么变卦啦？”我坦率地告诉她：第一，演奏会开演时，你迟到了；第二，主持节目时，你一错再错。雁北说，是灯光不好嘛，我看不清稿子。再说，场子上闹哄哄的，当然没有演播厅的效果啦。我说：“如果这样的话，你还是来看看你当天主持节目的效果吧，我让人全场进行了实录。”我挂断了电话。
　　雁北来我家拿钱的时候，是早上的9点多钟。她站在客厅里，灿烂的阳光穿过窗户正好照在她妩媚的脸上，她显得越发亮丽起来。我很纳闷：这是前几天主持演奏会的雁北吗？显然不是，她已经变成了一个清纯可人的小女生：“老师，我是来拿那个的……”我将3000元钱扔在茶几上，淡淡地说：“钱只有这么多，如果不够，你说个价，我私人掏腰包。不过，你得开张发票来。”雁北说她没有发票，写张收条行不行。我说行啊，那就烦请你写张收条呀。
　　雁北面对纸笔磨蹭了好一会，好歹写出几行字交给我。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今收到剧场付给本人的出场费3000元整。收条人雁北。”真是奇怪，她雁北怎么成了收条人呢？我提醒雁北：“你把条字改成款字吧，不然剧场那边不好结账的。”雁北这才“哦哦哦”地应着：“还真是的呢，笔误笔误，嘿嘿！”
　　临走，雁北娇滴滴地对我说：“老师啊，下次有这样的好机会，您别忘了叫我啊！”我爽朗地答：“行行……行哦！”
　　站在门口目送雁北下楼，等那具活泼可爱的影子在楼梯的石阶上完全消失后，我才忍不住骂了一句：“下次一定叫你……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