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散记:东拉西扯四

　　 　　1. 吹牛大王 　　邻家王男，是有名的吹牛大王。凡是同行中的那些名流方家，好像都是他的左亲右邻，没有一个，他不认识；没有一个，他不了解，知根知底，象穿一条裤子样。 　　一日，他说省上一要员是他姑婆，听者大惊失色，忍不住皱眉瘪嘴。因为要员是男。众目睽睽之下，他居然面不改色，话题一转，就搪塞过了。 　　看东坡的《三老语》，才知道川人爱吹牛的毛病，源远流长。东坡路遇三个老头，问起他们高寿。 　　甲说:我多少岁了？记不得诺，反正我和盘古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 　　乙说:海水变桑田时，我用竹签作了个记号，到现在，十间房屋都装不下这些竹签了。 　　丙说:我吃了颗仙桃，把仙桃核丢在昆仑山下，如今那棵仙桃树都和昆仑山一样高了。 　　看看这几个老头，一个比一个会吹，一个比一个会侃。时间深长，空间广阔，纵横交错蔓延，都可构成一个立体几何图形了。吹得天花乱坠，神乎其神的。年纪之大、之老，真叫老起斑斑，世人谓之老妖怪是也。 　　东坡先生对这三个吹牛大王，也是不怀好感。鄙视他们为蜉蝣、朝菌，也是短命。 　　想象、夸张适宜创作，但最好不与人日常口语，特别是在熟人面前。这或许就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吧？ 　　2 书名 　　“年二十五，以诗赋得乙第，历佐一府三州，皆为从事。逾十年，郡之政巨细无不预。大抵止于簿书狱讼而已。其心之所存，可以效于君，可以补于国，可以资于民者，曾未有一事可以自见。然而月廪于官粟，麦常两斛，而钱常七千。问其所为，乃一常人皆可不勉而能。兹素餐昭昭矣！暇日发常所作藁草，得数百篇，览初省末，散亡居多。其存者或失首与尾，或窜乙断裂，不可读。因取其完者，以类相从而编焉。题之曰《伐檀集》，且识其愧。” 　　这是黄庶《伐檀集》书序的一小块，大意如下_ 　　我曾在一府、三州做过公务员，时间达十年之久。州郡的政务，琐碎繁多，很多都要参与。文秘一类的事做得多些。而我心里想的，是干些报国利民的大事，至今，还没有一样拿得出手。 　　然而每月薪水照拿不误:粟麦两斛，银钱七千。想想自己所做的工作，就是平常人也能做的，素餐尸位。性好文字，没事就写写画画，居然写了很多，就把它们归在一起，用《伐檀》作为书名，表达自己俸禄多而干事少的羞愧。 　　序有意思，书名更有内涵。 　　伐檀的主题，读过诗经的人都知道。揭露讽刺了封建统治者不劳而食的罪恶，表达了对老百姓的同情。经典名篇。 　　由此及彼联想到这个书名，可见作者的用意颇深。 　　羞愧之心，昭之后人。恶喻自己，不给自己贴金的，像黄庶这样的稀有金属，在今天基本绝种。更让那些耍“换届假”的公仆们脸红到屁股。 　　在书山文海里扑腾，囫囵吞枣，能吐出的书名，实在有些捉襟见肘。阅过有痕的，不外乎抒情议论描写示志，大多透着写者小小的谦逊，小小的得意，小小的自豪。敝帚自珍嘛，自家的孩子，哪有不爱之理，人之常情，本无可厚非。但走心入脑的书名还真罕见。按书名索人，原来这黄庶，竟是黄庭坚的父亲。 　　意外的恩赐，令我雀跃。他工诗文，学韩愈。以前没见过他的诗文，网捞几首。学得一个词语：手磨心语。知道一个石痴。恭录《怪石》一诗在此_ 　　山阿有人着薜荔，廷下缚虎眠莓苔。 　　手磨心语知许事，曾见汉唐池馆来。 　　3砍树 　　某人的梧桐树枯萎了。邻居老头告他说，梧桐树枯萎，不吉祥。于是他三五两下，把树给砍了。邻翁想要点枯枝生火。没料到，那人竟十分气愤:“想要柴烧，就骗我砍树，做人如此阴险，还跟他成了邻居，太可怕了！” 　　《庄子》中的这个故事，让我明白言多必损，洁身自好，对象建议等词语的重要了。 　　4 痴呆 　　今河南济源市的白涧河，远古时代，河里有很多人鱼。其中有种人鱼，有点像佔鱼，长着四只脚，不时发出婴儿啼哭的鸣叫声。这种鱼可用来医治痴呆症。想起可怕的痴呆情形，一下看到了曙光。上古时代的人都有如此认识，科学发展到今天也无可奈何。大自然，是得罪不起的，可聪明的人类，总是作茧自缚，你说，是进步还是退化呢？ 　　5读书 　　读书之乐，读书有利，这两派的言论多了去了。只有学生深知读无用书的苦楚之深，苦于名位不响，苦于荷包不鼓，读了也只是读了，屁都不打一个。 　　那读书是为了什么？ 　　为自己的教养而读。既没有利益，也没有快乐，所得的只不过一点知识，而知识也就是苦，至少有点苦味。看到知堂先生这个见解，甚合我的心意。于是连忙手敲记下，又不能在书页间勾画，这才知道借书的不好处。后背痒痒，自己又挠不着，急人得很。幸好有了手机，可以随时翻书抄抄，也不至于十分的无聊透顶。折跑主题了，回到苦上，古希伯来的传道者说“我又专心察明智慧狂妄的愚昧，乃知也是捕风，因为多有智慧就多有愁烦，加增知识就加增忧伤”。这话说的有道理，知堂先生也觉得。我很高兴与他们不谋而合。 　　读书越多越痛苦。但不是最反动。以前，对那些花季少女，我也是不太鼓励她们读书的。这并不是我的消极堕落悲观主义作祟。可是无论如何，读书的人总是寂寞，不信。你问问自己？ 　　喜欢与文字纠缠的人，大多数是比较寂寞、无聊的人。日常的不合众，不合群，形单影只，在别人看来是有些怪异，在自己这儿却是一种说不出的烦难，因此就在另一个天地，寻求安慰，倾诉心音。可到底这些文字是冷的，一个个摆在哪儿，不会笑，不会哭，不会吆五喝六，时间久了，就成了蜘蛛，尘埃聚会的场所。怎样让他们活动起来，有生气，有朝气，自然要靠看他们的人，所思所想，胡乱拉杂记下，组成一个说话链条。 　　文字因寂寞而产生，寂寞因文字而更加寂寞。尘世生活丰富多彩，斑斓可爱，就是一本大书。不看小书，不写小书，才是聪明的做法。可是，说来道去，我还是愿意独守我的寂寞，做一个愚不可及的人。 　　三更有梦书作枕。作枕的书，不就是我们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遇到体己的那个自己么？（字数22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