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何处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4:43 编辑 <br /><br />我时间观念不强，不知为什么最近老想刻意去记住一些事情和时间，比如今天是09年8月19日星期三，查了一下手机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我不求记在脑子里，只求有一天回忆时我也许能想起这个日子。我不知道在风烛残年的日子里我都能记起什么，不过我想刻意一点也许在时间流逝的隧道里这些过往如烟的人和事或者一些感触的印痕会清晰一些。
这几天渐有雨势，空气滞重稀薄的犹如蝉翼，让人们气闷和挥汗如雨了几天，自前天气流云动之间就有了几丝凉意，对天气敏感或者天气对身体的某个部位有影响的人，会用手搭了影罩看着云收云聚如诸葛孔明预知天文一般自言自语：“要来雨了。”
所以早晨非常凉爽，酣然之间并无梦呓，要不是一个电话估计我得睡到十点去。手机在枕下蜂鸣了足有五分钟，才把我的大脑从松散沉睡的无知觉状态喊醒过来，眯着眼睛接了电话。“还没起呢吧？我是你哥，起来陪我去一趟工人医院吧，我的耳朵里边这几天疼得厉害，输液打针都不顶用......”我把电话压在右耳朵下，睡意一阵阵袭来，嗫喏着：“哦，你不去看过了吗？估计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再说......你又不是动不了，自己去吧。我陪你去孩子也没人看啊。”沉默了半晌，电话那头又传来他有些沙哑的声音：“你嫂子肚子大了，我怕她路上有什么闪失-----------------我们打车去，你带着孩子。”这时我的意识完全清醒过来，眼前就浮现了我哥习惯性耸着眉峰一说话就涨红的一张脸。“哦，那我这就起来，你过来等我吧。”然后我就挂了电话。
起来赶紧洗脸刷牙，窗口的一片天呈铅灰色失却了往日的强烈或者明媚。我哥称不上五大三粗的北方汉子，瘦高挑的个子，一脸的憨厚老实，有很多乡下男人习惯性的动作，比如说话间会不自觉的用瘦长但骨节突出的手指笨拙的挠挠后脑勺，没说几句话会很突兀的哈哈几声。他有一膀子力气，从小我就喜欢看他光着脊背在阳光下晒得黝黑而又程亮。我们一起割草放牛，一起踩雨下河捉鱼，出力气的是他，而出点子的往往是我，铸就了他柔软内敛的性格，家里谁有病生灾，或者我爸妈吵架他都会大泪小泪，哭得一塌糊涂，而我在这些事情上很少哭过。我哥的心里是一片温热厚实的土地，从小我就享受了那里的温暖踏实和安全。
三两下我收拾完了自己，拽起我儿子，给他穿了衣服洗了脸，他手里拿了变形金刚，我哥也到了我家楼下，他打电话喊我们下去。哥穿一双紧口黑布鞋，一条黑裤子，一件橘红色背心，显了古铜色的一张脸，看到我们厚实的嘴唇轻轻的抿开了，没想到的是挺着肚子的嫂子也在，因为怀孕，一张脸隐隐的有些斑斑点点。我想喊我老公让他送我嫂子回去，而我嫂子执意要去，就这样我带他们去了工人医院。
在我的印象里，我哥除了埋头苦干，少了很多年轻人的精气神儿和冲劲儿，而多了很多的懂事和隐忍，不过昔日的哥一张脸是白皙的，骨子里有着太多的浪漫和柔肠，他曾试写过一些押韵的诗句，也爱躺在草丛里望着满天的星斗天马行空的幻想。自我爸爸病了以后，他真的负担了很多，小小年纪就做了菜农，我上学然后是他自己盖房娶媳妇。到最后我也结了婚，一晃七八载，物非人也非。
到了医院，挂了号在仓促和拘谨中完成了检查，在这过程中哥一直一只手捂着耳朵，弄皱了一张脸。嫂子也显得忧心忡忡，结果是外耳道发炎，弄了几近三百块钱的药。在这其中我什么作用也没起，本来我拿了自己的医疗卡，打算用这卡来买药，结果挂号没用卡，所以开药单时也没能用上。哥自从结了婚一家人大病小病，卖菜得的钱几乎入不敷出再加上我父母已经老迈帮不上什么忙，日子两个人过的慌乱而且有些捉襟见肘，还好两个人能够齐心协力，这个家还算是温暖的。在我们拿完了药，将要往外走的时候，医院的玻璃顶上噼噼啪啪地砸起了水花，于是我们坐在蓝色的排椅上等，我的儿子玩起了变形金刚，嘴里嘿嘿哈哈的玩起了太空大战。我坐在那里看着水蓝色的玻璃顶上，白色的水花点点，听着那如梦如幻的雨声，一点一滴砸在我的每一个细胞里，飘荡起了一圈又一圈水韵。在我几近入眠的状态里，耳边传来他们夫妻两个轻声细语般的呢喃。于是我的心里倒泛出了几许酸涩，弄的鼻子痒痒的，常常在冥想中一个人偷偷的去呼吸儿时的空气，抚摸着泥土中我曾经离开的根系，怎能说这不算是一种痛楚呢。
这是阵雨，常常有人把夏季的天比作女人的心绪，是说变就变的意思。世事无常大概也是这个理，雨没有停的意思，医院门口聚集了很多人，站在台阶上伸直了脖子张望。哥打了电话，叫了车，在若大的雨点中我们跑进了车内，坐到车里我感到后背涩涩的冰凉。我把自己的医疗卡留给了哥，嘱咐他别弄丢了拿着它去买药，我想在我嫂子生孩子前，支一些钱提前给哥。正想着就到了我家门口，下了车面对着他们夫妻两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简单的挥了挥手车就载着他们消失在烟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