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舍饭庄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3:24 编辑 <br /><br />农舍饭庄

[文/杜永生]
　　一个月前的下午，我带着单位的两位会计到市里的报社办事，应了一做编辑朋友的诚挚邀请，留滁吃饭。当时，他口口声声的说去吃真正的土菜，我还开着玩笑说，市里的饭菜那有县城的实惠地道呢？朋友不以为然，他说，我带你去的这个饭店隐秘的很，绝对让你流连往返。看他说颇为神秘的样子，也感觉好奇起来。
　　下班后，开着车跟着他的车，从报社出来，一路往西。对于滁城，我不很熟悉。朋友开车很慢，慢的让我在后面直摁喇叭。因跟车的距离太近，他还特意打电话过来，告诫我，你跟这么近干吗？真怕你一不小心刹不住撞上呢。我嘿嘿一乐。像你这样开车慢腾腾如蜗牛还真想撞一下呢。出了滁诚，车辆就拐上了一条进山（琅琊山）的逼仄的路上。上了这条道，路边有一个高高耸立着的巨大的广告牌子“农舍饭庄”，广告牌子经过风吹雨淋，上面的背景颜色一塌糊涂，但这四个字却非常醒目。这个时候，朋友的车开的更慢。慢的让我除了频摁喇叭之外，还打电话，你再慢，我可真的要撞上了。这么一说，朋友把车速稍稍的提了起来，尽管如此，车上的两位会计也不时的奚落着，看你的这位朋友一脸的憨厚样，生活中一定没有什么性子吧。我笑答，车是他刚买的，驾驶本也是刚领的，你叫他快得起来吗？

　　在山路上，七拐八绕了有十五分钟，终于向着右侧的一条小路斜插下去。这是一条沙石路。这个时候，车轮碾压后扬起了密集着的灰尘，我迅急停车以拉开车距。不到五分钟，经过一个缓坡，车辆鱼贯驶入一个大院。这就是“农舍饭庄”。偌大的场地，只有我们两辆车。将车停好，老板娘就笑
盈盈的走过来与朋友打招呼。朋友说你们到处走走，我去点菜。

　　我先走到大院外。两扇院门是用钢筋焊制的。左右两个三米多高的白色的门垛子上各有两个朱红色仿宋体大字“农舍”、“饭庄”。院门上面弧形的铁框架间悬挂着一溜的大红灯笼。风吹着，灯笼也在摇摆着。我数了下，是九个。但真正完好的也只有五个，其余的不是破烂不堪，就是剩下一副“骨架”。 当时就想着，这个饭店的生意也是由当初的盛极而走向衰落。

　　进入院内。场地都是水泥面。西侧是高高的围墙，东面是菜地，菜地里各种蔬菜旺盛着，红灿灿的西红柿、圆滚滚的南瓜，青梗梗的辣椒，黑黝黝的茄子，密匝匝的韭菜，还有乌青青的大葱，水灵灵的芹菜，细长长的豇豆，滑溜溜的葫芦，鼓腾腾的包菜等。厕所的外观很简陋颇像农村里的茅厕，但没有臭味，须低头进入，里面的墙壁上镶嵌着的却是白花花的瓷砖，只一个蹲位，一个小便池，有洗手池，梳理镜。灯泡悬挂在上，却没有灰尘。猪圈里有四头大肥猪，一黑三白，每头猪至少有二百来斤。见人走进，它们呼呼啦啦围拢过来嘴里便哼哼唧唧起来，或许是以为主人来喂食吧。

　　厨房（操作间）很大，足有一百平方米，热浪滚滚，如坠烟海。两个大吊扇呼哧呼哧高速转动着，而另一个可能是损坏了，三个叶片上沾染着厚实实黑黢黢的油腻与灰尘。靠近北头的是个大土灶，四口大锅，有两口锅里发出鼓鼓腾腾的声浪。这是烀着骨头，浓厚的味道让人不觉中咽着口水。一口大锅里煮着米饭，另一口烀着的是花生。负责烧锅的是一位中年妇女，正专心致志的往锅膛里添着柴禾。她的脸膛被炽烤的红彤彤的，头发，衣服却湿漉漉的，可想，坐在这里烧锅确实不是好受的。我禁不住问，一定非常热吧。她操着定远的口音答，在这里烧了两年多的锅了，已经习惯了。操作间的东边里还有炒菜的煤气灶，厨师在一个猛火灶上正炒着豇豆芽。一眨眼的工夫，菜炒熟迅速盛在碟子里，又用锅刷子在锅里滋啦清理下，随即舀了小半勺子食油倒进，又开始炒其他蔬菜。

　　院落里散养着一大群的鸡子、鸭子和侉鹅，它们自由自在的觅着食或啄着老菜梆子。十多只鸭子聚拢在一口硕大的缸头子边，鸭脖子或伸畅，喝水；或扬起，咽下。而有两只鹅也不去塞队，站在外沿，将脖子伸出，动作缓慢，是侉鹅但此刻却显得有些秀气呢，想必一口一口的喝在嘴里的水一定非常实惠了。这就是它们独特的饮水姿势。整个场地上到处都有它们随意拉下的粪便，两个女会计小心加小心还是哎呀哎呀叫喊着，真睬上了。

　　农舍饭庄的特色是菜也在包间。包间共有八个。造型很奇特。都是木版制作的。也是小木屋，分布凌乱，掩隐在高大的树丛里。每个包间都有一个地方名，含盖了滁州市所辖的八个区县，如定远，天长，凤阳，全椒等，我们来自来安，一定是“来安厅”了。包间里有空调，桌椅属新潮，饭碗倒是颇有旧色，是那种很少见的大粗碗，也称海碗。桌子上排放着十个小号的瓷缸子。每个包间内都是一百瓦度带灯罩的大灯泡，灯泡的周围仍有或大或小的虫子飞舞盘旋。饭庄的主人很热情的端上一大盘子切好的西瓜。这是黑皮瓜，沙瓤，鲜甜。难道瓜也是自己种植的？一问。果然。是她在老家种植的，大粪做的底肥，量少，就是为了给食客尝尝鲜。尽管吃着西瓜，还是有服务员过来倒好了茶水。茶水浓酽，淡淡的清香氤氲开来。这是当地的施集茶了。

　　一条幽静的小道通向前方不远的水库。小道的西侧是桃园，树上鲜见有成熟的桃子，即使有个把，也是糜烂着的。东侧是粗壮着的大豆棵子和趴附着生长的绿豆秧。没近水库，已有清新潮湿的气息涌来。水库很大，烟波浩淼，波光粼粼。大面积的浅滩上，几头水牛在精心的啃食着青草，有几个游泳者在浅水处嬉着水，闹腾着。岸堤坚固，并蜿蜒曲折的向两边伸展着。这是滁城自来水供应的一个重要基地，尽管巨大的警示牌子就竖立在这里，那能挡得住游泳者的兴致啊。临西岸堤的一块空地上，有八个石墩子，造型一致、间距一致，在杂乱厚实的草丛里。初以为是坟墓，近前看，才知是特制的烧烤摊子。每个石墩子的两侧均有一条石板凳，能坐下四五个人。听朋友说，原来饭庄刚开业时，生意火暴的很，有一人发现了商机，就花了一定的成本，砌起了八个塌塌实实的烧烤摊子。尤其是在夏天，在这里吃着烧烤，再到水库里洗个澡，快活的很。殊不知，没到三个月就被政府有关部分给取缔了，为的是保持水库水源的清洁。现在，那些内膛壁和钢筋条上留下的就是黑糊糊的印记，还有一些没燃烬烧焦的木炭发着幽幽的光泽。

　　我们一行徜徉在岸堤上，任由清风吹拂，感觉神清气爽，非常惬意。我打趣着说，干脆我们都去游泳吧。一位女会计狠狠的白了我一眼，说，你自个去，我们在这里观看吧。另一位则说，你洗吧，我们把你衣服抱走叫你上不了岸。朋友哈哈大笑着，我被她们噎的无话说，只能哼哼。

　　老板娘的女儿跑过来，脆脆甜甜的喊，你们的菜都准备好了，现在上吗？上！朋友朗声应答。等我们坐定，有三名服务员开始上菜。她们的年龄都在四十五岁以上，都扎着一个浅蓝色的围裙。没有笑意，不报菜名，上了就走。朋友打趣说，这才是真正的农舍，连服务员都是农村老大妈呢！菜不多，但大多都是盛在大瓷盆里。我忍不住说，这不都是缸头子吗？大家一乐。几道土菜，有烧鱼、烧土鸡、清蒸草鸡蛋，有炸老鹅、猪蹄汤，还有盛在大号瓷缸子里的醋泡花生、摊放碟里腌制的蒜薹以及几样凉菜。一会又有服务员拎来一个筲箕，里面是大块的锅巴和巴掌大小的死面粑粑。因为开车，我与朋友只是象征性的喝了点啤酒，其他时间就是吃菜。朋友一个劲地问，菜味道怎么样？我们都说好，有特色。他还是很热情的说，我们下次还到这里来。其实，在我们那里，像这样的土菜多的一塌呢。

　　回去时，在岔路的南边发现一家颇为豪华的土菜馆。灯火辉煌，人影憧憧。这是来时没注意到的饭店。饭店门前，停放着多辆豪华轿车，透过车窗，里面的食客已经爆满，还有服务生在门前导引着泊车。在车上，两位会计喋喋不休，“我还真以为这里的菜有多土有多好，有多少特色呢，不过如此”。我始终在听她们的唠叨，后来，确实受不了了，扭头忿忿的说，“人家也是热心肠啊，再说了，就算不好吃，可你们在桌子上不是一下也没停歇过筷子吗？”话刚说完，后背遭了两记重拳……（全文3090个字，于08年8月25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