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盖的秘密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7:03 编辑 <br /><br />覆盖的秘密

　　傍晚，微黑的院子里突然窜进来一个活物，细目分辨是邻居家的小狗。小狗贴着墙根一路过来。我丢给它一块吃的东西，它就服贴在我跟前，寸步不离。天色渐暗，它蹲坐在暗影里，眼睛漆黑而明亮。我斜靠在椅子上，目光离开它，脑袋里像长满了水草，有一个遥远的地方，从往事的画面中潜伏过来，秘密地到达我的怀想中。
　　那是一条隧道幽暗而漫长的路途，火车哐当哐当地发出响声，蜿蜒前行，大山里的树木和草生机勃勃。它们秘密地来，秘密地去。我在路上，不能转头。我想停在草地上，或者房间内的沙发上，和人谈谈内心的念想。这些想法悠然到来。我无法说明白，在一段时光里，我为何执意地选择某种方向，然后又在这条路上，原路返回。这些答案藏在我和小狗对视眼神之后，仿佛转眼就到了，黑暗而神秘的物体上，或者露水的草尖上，随风散去。

　　在一片小小的巢穴，体会时光的安静，那儿有一片青绿的竹子，漫溢的色彩，小小的雨珠，淡淡的光泽。敞亮，洁净，滋生着一片悠远的念想。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忘了身边的一只小狗。回到眼前，才发现那只小狗已经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侧身卧着。我朝小狗“嗨”了一声，它朝我睁开眼睛，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回到了另一条道路上，交集彼此的注目。然后，我随手拿起书，看到一个男人在字里行间，他对着一面镜子里的影子说：“我等了你很久，我知道你会来的。”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等待之后，梦想的还原。

　　我在秘密地漂移，沿着时间回流的方向。车体还在发出震荡声，我在出神，毗连的草和树，出现在起伏的山脉上，绵延不绝的弧线，覆盖我内心漂移的去向。我迅速地想到：过去的夏天又来了。在时间相同的时刻。也许过去的某个时候我见过这样的风景。比如草的样子，风在树枝上摇曳的姿态。但是，现在我正在被带走。那一刻，在秘密的护送下，恍惚着，问自己：我是不是真的来了？前方，那个被一路风景覆盖的前方，有一个念想里不可企及的梦，秘密地朝我靠近……

　　“一对鸟，曾是我们的目光，那翅膀在记忆的联想中，带来热爱的飞翔，带来梦想的高潮，带来人间不曾涉足的天堂。你听，静静的水声，从心灵的深处，朝着这片安宁的地方洒落，你听我们在无边的水雾中，呢喃四月的花涨潮的响声，从身体里来，到灵魂当中去。”我默诵着这样的话语。夜色已越来越黑，黑的有些发亮。其实这是我的错觉，有人推开门的刹那，我的眼前，照射过来的是对面窗户里的灯光。

　　我从自己内心秘密想往的事情中醒来时，夜已寂静了太久，像一个从来不会开口说话的塑像，长时间地静默在我知觉中。我发现，那条小狗不知何时秘密地溜走了。“不在了，它秘密地消失了。”我和它，各自消失在彼此的目光中。那是时光的奥秘，无法清楚地传达出来。时光不回头，我不知道时间如何从秘密事件到来时，又是怎么溜走的。

　　我打开电脑，看视频中的男人，他讲自己。他说：生活就是一堂课，你问我相信什么是不会改变的，我不能说我对什么深信不疑。后来证明他说的话，对于他来说是真实的，正像他不知道自己在后来的某一天从这个世界上突然地消失。这些属于秘密事件发生的人生细节，暗示着我们曾经的和未来的生活道路。我想着，我们都在事先规定好的地点活着，如果离开了的话，就找不到现在的自己了。如何找到现在的自己，是不是我们到来的目的？那是为了在将来找到现在的我们吗？那些秘密发生的变化能够成全还是摧毁内心的期望？这些谁又能未卜先知呢。
在很多的时候，许多事物在秘密地陷入绝望，像掉进一口深井，突然会在某个时候吞没我们的肉身。我曾坚信着某些无所措手的疑虑的到来。在秘密的道路上欢乐着忧伤着。但是那些悬崖游移的险境，像一把刀从背后架在你的脖子上。我说：“我希望你有充分的理由来反对我，那我很开心。”没有声音反对，或者说那些存在着的，都一言不发地看着你，没有人能讲给你反对的理由。这么多年过去之后，我不知道时间如此慢长，它怎么就是这么长？！而现在依然如是。

　　浸润在永不停息的水声里的目光，光阴在滋润，像我们一直都不曾离开过，不曾离开记忆的鲜绿，以及那些道路两旁竹子的侧影和流水的响声。在清洁的绿意包围中，一霎那的低头念想，一抬眼的遥望。仿佛一个千年路过的花园，一场必经的小雨，在时光的摇曳中，永生的流连，都化作了永不消失的雨水。如果你有一场梦境，那秘密应该是这样的：每个时刻，抬眼张望来路，累了的时候睡在了你的梦中，开口说话的时候睡在了你的声音里，走路的时候睡在了你的脚步声里。一对鸟儿，一片竹子，闪着明光的小雨……它们陪伴着梦想之路，在渴望中活着，不枯不败，不离不弃。
　　那些秘密的通道，曾经有过救命的稻草，有过波涛起伏的水面上自由漂流。当早晨的光芒照亮黑夜之前，那很长一段时间里，四周一团漆黑，风吹着我们，感觉存在的慌乱以及没有方向的恐惧，那个时候，我们寻找着身体里的光芒。无论你打开进去的还是出来的一扇门，若你的头顶有层像天空蓝的覆盖，那样的时刻，我们也都能幻想到一个黎明的到来，像听到一个人在喊：孩子们，太阳来拯救我们了。如是，我们就多了秘密复苏的人间道路。

　　　　　　　　　　　　　　　　　　　　2009-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