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6:58 编辑 <br /><br />石头
武志强

　　我对石头内敛、沉默的品性很是欣赏，所以这次去河边，就带回来几个鹅卵石，放在书案上，每天能欣赏着。
　　看着它们，我的内心总要有所触动，每一个石头的形成都有一份来历，这里的石头都是相似的，每一个石头似乎也是孤立的，但是这只是个表面现象，当我的目光落在它上面的时候，我就知道它最初的那种孤单结束了，因为我的参与它与世界发生了某种联系。如果说这些安静的石头对这个世界没有期待，那么我对这个世界也没有期待，显然我在这个时候无形中已受到了石头的影响。它们在漫长的时间中形成，上面留有河水冲刷后的光滑的痕迹，我甚至能在上面看到一些水纹，或者说是水纹的记忆。一种梦境总是要残留很久的，不是说消失就能消失的。
　　我抚摸着石头的时候，能感觉到时光尽处那种很温润的感觉。是由于某种缘分我发现了它们，并把它们带回了家里。它们不是这间屋子的客人，现在它们就是主人。我自己喜欢一些天然的东西，而不大喜欢那些经过人工雕饰的东西。对于自然来说，人工显得多余。

　　在静静的午后，把这几个石头搁在白瓷的水盆里，看着这些温柔圆润，看着这些相依相偎，感觉水能养活它们，仿佛它们是与自己有某种关联的。它们就是活的，是有呼吸有生命的，那也是时光的聚集，我甚至能听到它们在一起时的喁喁细语。石头的语言在水里是流动的活泛的。它们像鱼一样有灵性。有灵性的心总是容易相通的，所以它们才聚在一块。
　　当初我在河边的时候，为清澈的水流所吸引，并一眼就发现了这几个聚在一块的石头，它们个个圆润光滑，样子很可爱，像是几个无知稚纯的孩子，我一眼就能感受到它们在一起时会有的欢乐。现在我把这欢乐带回到家里，带回到我的书案上。屋子里就有了那种无声的宁静的气息，那种沉默、内敛的性情也在散发出来。在外人眼里，这或许只是几个普通的石头，但在我这儿，它们具有了别样的意义，因为我不仅欣赏它们，我还是在用心养它们。当我读书、写作劳累了的时候，我把目光洒下它们，它们总是能够温慰我的目光和心灵，使我变得安静。我知道心灵的安静不是想有就能有的，但因为这几个石头，我在这间屋子里能够得到我想要的心灵的安静了。我并且知道这是这几个石头赐予我的。
　　当年热爱上一件事物的时候，这件事物也在回报你。就像我喜欢那条河水，我才来到河边，才见到了这几个石头。河边凌乱的脚印告诉我，在我之前一定有不少人来过这儿，但它们不是来寻觅石头的，所以当他们看见的时候也就装着没看见，这几个石头没有进入他们的视线，更没能进入他们的心灵。据我所知，常会有一些年轻男女来到这河边谈情说爱。石头听过了不少他们的情话。但是因为他们的无知，石头也就保持了自己足够的沉默和冷静。难道这几个石头是一直为我而存在的吗？直到有一天我出现在河边，石头才展开它的欢颜？我不能确证石头心里想什么，但我知道我在想什么，在我第一眼看见石头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了。就像是见到爱人的时候，第一眼就心有灵犀一点通，就知道彼此的目光里传递了什么信息，就知道她将成为我的爱人。所以说属于你的就迟早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着急都没有用，尽是瞎耽误工夫呢。
　　当我把这几个石头上的泥污洗去的时候，它们顿时容光焕发了，玲珑剔透，闪烁出岁月静处天然柔美的光辉。我是在见到这几个石头的本相后才看到它们的内涵的。没有镜子可透视，但石头光滑的表面本身就是一面镜子，岁月在这里积淀的太深，时间本身就能照见时间。所以我在那一刻就充满了发现的喜悦。我想这些石头要归属于我了，我要当宝贝一样宠着它们。这里面其实有一种精神上的呼应和共鸣。
　　但是要读懂这些石头可不是一刻、两刻的事，因为形成它们的历史过于长久，而我也并不急于去读懂它们，我们朝夕相伴，我还有的是时间，在以后的光阴中慢慢地读着它们吧。它们带给我一笔时间的财富，带给我一份沉默、内敛的品性，这是漫长时间中的涵养，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学成的，不是几天、几个月就能修炼成的。但是今天它们既然已经摆在了我的书案上，这就是我向它们学习的开始。我会静心敛性，拜这几个石头为师，不断地涵养自己，修炼自己，使我有一天也能像这些石头一样，在喧嚣的世界里静若处子，不急不躁，平静地对待每一个日子，享有一份生命的岁月静好。

武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