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道土菜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8:33 编辑 <br /><br />几道土菜
　　　　　　　　　　　　　　　　[文/杜永生]
　　因为孩子生病住院，今年的端午节也在一个特殊的环境里度过了。那天，正是女儿出院的第二天，母亲因为忙着插秧不能及时过来，我只是简单的准备了几道菜，草草的过了这个节。显然，女儿是不开心的，认为过节了，就吃这么几道素菜。尽管为她准备的是鸽子汤，可是她却没有多少的胃口，后来，在我的耐心引导和循循善诱之下，勉强吃完喝光。
　　女儿出院的第二天，她的奶奶就风尘仆仆赶了过来，带来了几十个鸡蛋，一只老母鸡，几条鲜活的乌鱼．到家就忙不迭为她的孙女清炖了乌鱼汤．一连几天，由于母亲的悉心照料，女儿的胃口大开，身体恢复的也很快。不到两天，就要求去上学。我是不允，但看她要求如此之强烈，还是亲自送她到了学校，并请求班主任，如果实在坚持不下，就给我电话。还好。连续几天，她回来只是说坐久了有些累。
　　一周之后即六月六日，因为女儿的学校是高考场点放假三天，她就吵嚷着要回老家去。母亲在周五提前一天回去的。她回去是要准备下。要把床铺收拾好，要把被子晒晒，要宰杀小公鸡。次日，我一大早就送女儿回去。中午，母亲做了很多菜。也说了，我们家今天补过这个端午节。未食早已咽唾矣。这些菜都是自家菜园里的。有辣椒瘪子、蒸茄子（在饭锅上蒸熟后，放蒜糜，食盐，麻油一搅拌）、豇豆炸小公鸡、炒鸡蛋、瓠子汤（加了咸肉块）、干菜烧肉、凉拌菜瓜等。还有一道不常吃但特别想吃的主食死面粑粑。这是在菜锅里手贴的一种面食，口感软溜溜，劲拽拽的。因为不是发面做的，所以，就有了这么个土性巴拉的名字。我没想到，母亲做这么多家常菜，显然，女儿吃的非常饱，非常满意。还讨好的说：奶奶烧的饭菜就是好吃。不光是女儿吃的很饱很满意，就是我也是撑的慌呢。
　　这些菜，除了鲜肉在市场上购买外，其余的全部来自家里。我最为习惯的把这些菜称之为土菜。这个时候，小公鸡斤把重，豇豆或蒜头或大豆炸鸡可谓土菜中的精品了。
　　如今，大凡应酬多的并不一定在一个饭店就餐了。大鱼大肉吃多了，他们的口感就出现腻味的感觉，那么，就得换换口味。去土菜馆。县城里的土菜馆很多，但真正的菜料是自于菜园里的，却很是少见。即使有也不新鲜鲜灵，基本上都是从市场购买的，几乎都是大棚里的。这样的菜烧（炒）出来有乡土的气息，但没有土性的味道。尽管如此，人们还是趋之若骛，兴致盎然。你看，甭管饭店大小，生意兴隆，食客盈门。老板笑的合不拢嘴巴，食客吃的兴趣浓厚。这种场合，我是常有的，可是，对于这里的诸道所谓的土菜，只是应酬应景的吃着，饱了肚子，却少了“反刍”。你能“反刍”出什么呢？除了鲜透的味道（味精的作用），还有什么？
　　而镇上的“369（镇上的逢集日）饭店”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尽管远离城市，远离繁华，却一直受到城里人的关注呢。尤其到了周末，那生意好着呢，非得提前打电话预定桌位。许多的食客都是从南京赶过来的，他们为了吃上正宗的土菜而不计路途。这里的土菜才地道、才有味，才是耐得住你“反刍”和咀嚼。饭店其实很简陋但实际使用的空间很大，是在原有的供销商店的基础上改建的，一楼是大厅，有十多张餐桌，经常的镇上的居民家里办事筹办酒席就安排在这里，二楼有五个包厢，每到中午或晚上，一定不会空置。饭店的外观除了招牌醒目鲜亮之外，其他的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南墙上“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的标语还清晰可辩，多年的岁月剥蚀，凝成的是一抹苍凉沉重的历史。饭店的老板兼厨师是镇上的老居民了，烧得一手好菜，而这些蔬菜大多是自家菜园里，其他的如黄鳝，鱼，虾等有固定的货源，都是野生的；鸡，鸭，鹅等是亲自从乡村购买的，就连对猪肉的选择也是选圈养着的黑猪肉。所以，这里所有的菜肴才能真正称得上是个历史悠久、原汁原味的土菜馆。
　　由此。我更愿意在每个周末回去。不管是在那家吃饭，烧或炒出的都是正而八经的土菜。简单的作料，烧将炒就的就是令人饕口馋舌的味道，叫人心系念想的感受。农家的菜园里，此刻更是丰富着，有土豆，茄子，芹菜，豇豆，辣椒，瓠子，黄瓜，菜瓜，苋菜，菜秧子，大豆（五月剥），丝瓜，南瓜（已有拳头大小）等。还有自家里储藏着的菜干子，闷在菜坛子里的腌肉（用菜干子覆裹着，保持着腌肉的质地味道与颜色），鸡蛋等，这些菜实际都是土菜的范畴。
　　我是十分羡慕农人们的质朴生活以及越来越醇厚的生活情趣。他们在忙碌了一整天之后，晚上是要准备几道菜的，一碟花生米，炒几个鸡蛋，切几块咸肉，再来上二两白酒或一瓶啤酒，有滋有味，惬当惬意。上周晚，我是吃完饭出去转悠的。每经过一家，他们都是门外吃着饭，一大家子围坐在桌子前，那些菜都是土菜。二叔正在喝酒。见我过来，又招呼着二婶去凉拌个菜瓜，油炸个花生米。我不想喝白酒。二叔又喊妹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桌子上有四道菜：炒茄丝子，中午剩下的炸鸭子，烧瓠子，还有从自家水凼里逮的几条鲫鱼。与二叔对饮的过程中，他说了很多农活上的事情，也说了我小时候的情况，还有就是流露出的对乡村变化的自豪感。他说，如今的乡村生活一点也不比城里的差，城里有的，这里有（譬如一些生活基础设施，热水器，冰箱，空调，电脑）；城里没有的，这里还有（譬如清新自然的环境）。“太阳落电灯亮，喝酒喝到月亮上”。就是现今乡村自然，和谐，生态，素朴的情景。
　　从这些土菜中，我的思想再次受到了素净的感染，从这里，我感受着的就是最质朴的情愫。这些土菜亦如乡亲们实诚，纯朴，谦逊的禀性。我是吃着这些土菜长大的。他们耕稼农事，辛苦劳累着，当他们抖落一身灰尘，带着满身的疲惫，端坐在桌边，品咂着小酒，咀嚼着土菜的时候，那么，就是一种恬然、悠然的神情，就是疲惫的释放，就是生活的充实。每次回去，母亲一定为我准备着许多鲜灵的蔬菜，这些土菜的味道就是母亲的味道，家的味道。有土菜而衍生出的乡土情愫，在我心灵的最深处，会在时间中慢慢地渗透出丝丝醇厚的甘甜，带着欣慰的淡香，获得了身心的餍足，如经岁月沉淀的老酒，绵长而持久。（全文2370个字，于09年6月14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