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媳妇之死（外一篇）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7:35 编辑 <br /><br />　　一、李三媳妇之死

　　她是妈妈家的邻居，是一个勤劳、节俭的妇女。夫妇两人除了种地之外，平时在校门口出个小摊儿，卖点价格便宜的小食品和玩具，一角抑或几角钱就能让孩子们眉开眼笑。尽管，对此类小食品的定位，早已被三令五申：说它是三无产品，是香精、色素的勾兑。

　　她像一个有工作的人一样，看着钟表去学校门口出摊，时间自然选在午休前，忙得过来的时候，间做盒饭，还有现场炸火腿肠等一类方便食品。看着她和丈夫每天不厌其烦地把煤气罐、油锅等炊具、板凳、阳伞等杂物搬上三轮车，为避免骑行的颠簸，还要围上几圈绳子，就不自觉地替她麻烦。从她家到校门口不过有几百米的距离，像一个人化好了浓妆，穿上水袖，用几个小时打扮，但是上场表演却不到两分钟，虎头蛇尾？抑或虚张声势？这两种感觉只是类似，用他丈夫的话说，我骑上三轮车，刚刚活动开腿脚，像运动员刚做完热身，马上就能上场比赛。可校门口到了，就该卸车了。

　　她的生意在午休时候，热闹一阵，平时总是很清淡。毕竟过路的大人对这类零食不感冒。而现在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不少大人给孩子买食品、零食也要注重品牌，她这样档次的小摊是不光顾的。顾客群多为中小学生，消费能力实在有限，每日的零售金额不足百元，还多为一把一把的硬币和毛票。钱挣的不容易，花起来自然算计。

　　按说节俭是美德，但节俭过分则是对自己苛刻，她在钱财方面便是如此。穿的衣服是姐妹送的，或者是赶集的时候，买便宜的旧衣服。能够合身就相当不容易，至于跟自身气质的搭配，颜色、式样都不在考虑之内。化妆品对她来说是奢侈品，洗头的方式还停留在30年前——用碱水、淘米水洗。从回归自然上来说，无可非议。但是结合她的节俭行事，就被大伙定义为吝啬。被人好说歹说，才从地摊上买了一盒洗头膏，花了5元钱，看外包装印制的粗糙，模糊，怀疑是假货。用起来的感觉自然不好，她心疼钱，连着埋怨了几天。

　　现今的农村大棚、温室比比皆是，自然也有菜市场，有反季的蔬菜卖。这就是跟每个农户园子里的地产蔬菜打个时间差，一样的西红柿，黄瓜，人家提前上市几个月，效益很可观。但此类消费是找不到她的。她怎么舍得这样的花费呢？这些菜都是家常，晚几个月吃，难不成要死人？就是大棚的菜蔬大量上市，几角钱可以买一堆，她也无动于衷。

　　人靠衣裳，马靠鞍，她自己马虎，形象自然糊涂，虽然刚过40岁，正是需要保养的年龄，但她素面朝天，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大，瘦瘦的身材，给人感觉是营养不良。有这样的主妇持家，不知道她的家人，对生活的幸福感、满意度能有几分。

　　她有个十八岁的儿子，学习成绩不好，初中毕业之后，就融入社会这所大学。情窦初开的少年人，无监管和正确的引导，男女交往随便，最终，和一个娱乐业的小姐处起了对象。这个女孩子，作风大胆、泼辣，住进男朋友家里，亲热、出入自是不避人的，看情势铁心要当李家的儿媳妇了。这在民风淳朴的农村是令人鄙视和说不过去的。

　　这如何得了呢？何况孩子才十八岁，就是要订婚成家，这种人品的女孩子怎么行呢？她出头去谈条件，最终用2万元摆平，该女才揣钱扬长而去。自己的孩子不成器，这又怨得了谁？她有苦说不出。平日，她如此节俭，这两万元，无异于挖了她的心头肉。她大病一场，病来的凶也缠绵，最终脖子都肿了。她要强，只是躺躺，找乡村医生消炎。她有自己的理论，此病因上火而起，消炎撤火就是了。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只是脖子肿的厉害。大家也认为只是甲状腺肿大，建议她快去手术，而此时家里正在铲地，缺人手，她看病手术，家人自然要出人护理，耽误了此时的田间管理，今年的收成受影响是肯定的。于是，她自作主张地把看病的日子往后拖。

　　上周的某一天，我在妈妈家闲坐。午后一点多钟，李三来求爸爸去开车。原来，他媳妇今天早晨起来就觉得迷糊、眩晕，一个上午也没有好转。想要去本市的医院看病。但妻侄新买的轿车在家，可本人驾驶技术不行，还没有驾照，而爸爸是开了一辈子车的老司机。

　　爸爸一向是个热心人，一听这话马上让李三回家准备，自己收拾下就过去开车拉他们去市里。期间，我们谈着李三媳妇，觉得她把钱看的过于重要，才病到如此。人也是需要物质享受的，奢靡与过分俭省都应摒弃。

　　爸爸等得有点不耐烦，几次出了院子，站在门口看。算计时间李三也该来了。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再耽误一会儿，医院都快下班了，如何能看得上病呢？我们都情不自禁地替他着急。就这样不安地等了好一会儿，李三来了，犹疑地说着感谢话，说媳妇觉得好多了，医院还是不去了吧？

　　我们都觉得不可理喻，病成这样，还不去彻底检查？知道病因、病况，去面对现实，总比这种被蒙在骨里，等待宣判的滋味好受吧？但是对于别人的家事又不能太指手划脚，毕竟我们是局外人，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

　　本周，我回娘家，听见了阵阵哀乐，是殡仪馆放录音带的那种，比起现场演奏的鼓乐班子出场费用要低得多。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李三媳妇的葬仪。她最终被确诊为淋巴癌、白血病，病程只有七天，就去世了。她的病跟“中央电视台的罗京”一样，怕我听不明白，说话人又补充了一句。

　　我何尝不知道呢？淋巴癌，凭罗京的医疗条件，去最好的医院都只有10个月的生命，何况李三媳妇，家境太一般的农妇呢？这两种癌症，有一种都怕熬不过去，又何况两种呢？

　　42岁的年纪，特别令人惋惜。李三的奶奶还活在世上，按照当地风俗，奶奶婆婆还活在世上，孙子媳妇的葬礼是不能大操大办的。但他的儿子此时表现出顶门户的大责任，大办了三天丧事，让妈妈享有这最后的风光。
　　人一死一了百了。但是，不了的是身后事。李三不过40岁出头，续弦是一定的，李三媳妇最终会成为旧人。这符合常理，更符合人性。

　　当地老人说过这样的话：女人太俭省，是给后老婆“攒家当”。网上也有类似劝女人心疼自己的话：“省钱的结果就是叫别的女人花自己的钱、睡自己的LG、住自己的房子，还打自己的娃！”话粗理不粗。这是可以想象的事实，并且将最终发生。
　　套用一句脍炙人口的广告词，影星李连杰给某品牌服装代言说：男人要对自己狠一点。我说：女人们要对自己好一点。世事无常，不能用吃亏、占便宜来定义生活、命运，但是总要寻求个心理平衡才好。上不愧天地，下不愧自己。人生在世，而已而已。


　　二、他这么快就再婚了

　　他是我原来的邻居，50岁，一儿一女都已经成家，并且都在外地，忙活自己的小日子。
　　今年春天，他的妻子因为肝癌去世了，至今百日不到。但耳闻他和另一名女子早就过上了同居生活，碍于妻子离世时间太短，才没有摆酒，履行乡村习惯上的结婚仪式。谈到这条消息的人叹息到，现在还有什么忠贞、永远？他是得找老伴，但时间也太短了，快的让人转不过弯呢？

　　是呢！我刚开始也这么想。还能相信爱情的海誓山盟，亲情的相濡以沫吗？如此快地让另一个女人进入自己的生活，把跟自己过了几十年，生育两个孩子的亡妻置于何地呢？

　　近几天的思量，让我的心渐渐平静。我一直都相信爱的存在，每个人都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愿望和权力。那些山崩地裂的爱情，总是令人震撼地嘎然而止，美好存在于人们的想象中。

　　日子像小溪水，多数时候是在缓缓地流，状态为水平如镜，不见浪花。这不免令人觉得重复，进而厌倦。河道里的石头激起浪花缤纷，惊涛拍岸至粉身碎骨，在此境羽化，倒可以放弃人间的烦恼事，进入永恒之地，自身依然存在，只是改换了形式，省去记忆与思考。

　　人总要死的，但在生活中却多数不能如愿，痛不欲生之时，求死不得，春风得意之日，总有飞来横祸。亲情围绕着我们每一个人，我们甚至忽视它的存在，像水、像空气、阳光，我们时刻离不开，但是谁又感到它们的必要呢？只有消失，才会令人珍惜与懊悔，没了它，我会活不下去。但是等着死？还是形单影只地锻炼绝水、放弃阳光、空气呢？这两种都是绝路。只有找到替代品，尽快地恢复到原来的生活状态。多数人都会这么做。

　　难道让他在失去妻子之后，形容枯槁，沉湎于过去，吃不像吃，穿不像穿才是真正的怀念？忘怀或者怀念可以隐藏在形式与习惯的背后。看看汶川的地震吧，有多少失妻丧夫的人都以最快的速度组织了家庭。日子毕竟要过，还要饮食男女，多数人都逃不过。
　　没有纯粹的永恒，生命是一个过程，这个过程被分成了很多段？每个人只是其中一段的主角，那种要天长地久的想法，是理想也是可爱的。能否做到全靠自己的追求，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没有外部社会，环境的影响或者取悦。所以，别强求一致，别用永远捆住谁。

　　特定的某段日子，你过的很快乐，就要感谢同行的朋友或者伴侣，之后，因为种种原因，大家分开，除了回忆还有什么呢？旧梦重温多数是不必要的，强求续缘也多不可及。彼此特定的情境已经不复存在，自身停留而别人已经改变。而感情的共鸣、升华是靠双方的努力，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的。

　　他在妻子活着的时候，是个忠实的丈夫，尽职尽责。他无愧于那段生活，在法律、在道德之前，就无可挑剔。他当然，做个苦行僧也可。尽快融入另一段新生活，也是好选择。

　　我们两姓旁人，只是好看客，都心怀美好地祝福他吧，毕竟过自己想要的日子，是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