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7:59 编辑 <br /><br />
　　没有一丝风，空气仿佛要燃烧，池塘边的柳树上天牛瞪着两根长长的头须，知了的叫声划破午后的沉闷。蜻蜓停在池塘的水面上，像一个轻盈的舞者舞动着水上芭蕾。燕子在低空盘旋着，上层的空气压得它透不过气。 　　钻石牌电风扇嘎吱嘎吱作响，父亲鼾声如雷，交织在一起。不知谭盾先生是否因此突发奇想而又创造一种新的音乐。趁父亲熟睡，我和哥哥偷偷溜了出来，拿着自制的钓竿径直向池塘奔去。太阳火辣辣的，也挡不住好玩的天性。一群穿着小短裤，打着赤膊的孩子也围观过来，有邻居家的狗娃子、红妹子……。刚钓上来的鱼儿成了他们的玩物，孩童的嬉笑驱散着空气中的沉闷。狗娃是村里的孩子王，手下全是他的罗罗兵，几个小孩子玩得不亦乐乎了，狗娃一声令下，他们就屁颠屁颠地跟在狗娃的身后去找新的乐子。
　　乌云一整块一整块地压过来，有了一点风，感觉到一丝凉意。就像紧闭的大坝水闸开了一个小口。哥哥的水平真不赖，个把钟头的功夫，就钓了十来条，有小鲫鱼、鲤鱼，居然还有草鱼这大家伙，凭我们那破玩意儿要勾上这样的大家伙，简直就是小米加步枪发挥了机关枪的作用。
　　正当我和哥哥全神贯注地垂钓时，“红妹子掉到水渠里了，红妹子掉到水渠里了”，狗娃一路奔跑着将这不幸的消息传来，一向威风的狗娃此时脸色苍白，语气急促且结巴。对于我们来说，第一反应是快叫父亲起来，在那个幼小的年龄里，父亲就是我们的保护神。“爸，红妹子被水淹了”，父亲在睡梦中惊醒，一骨碌爬起来，随手也把那永不疲倦转个不停的钻石牌电风扇打翻在地。光着赤脚就朝水渠边跑。孩子们围在水渠边，都吓哭了。红妹却不见踪影，孩子们带着父亲往下游奔去，由于水流的推力，满满的渠水已经把红妹冲走了。终于在下游发现了红妹，父亲跳下水渠迅速将红妹救上来，已经不省人事。父亲用手在红妹的鼻子那里探探气息，然后将她翻过来垫在膝盖上，让她尽量把水倒出来，接着就把红妹平放在草地上，开始实施口对口人工呼吸，此时周边已经围了很多的乡亲们，有说没救了的，有叹息的，红妹的母亲在一边哭天喊地。
　　天空变得黑压压的，风渐渐大起来，父亲始终没有放弃，只见淤泥、还有一些饭菜渣子都被他吸了出来，一个多小时的坚持终于有了回报，慢慢地，红妹的脸上有了红润，微微地张开了眼睛，人群中顿时欢呼雀跃，红妹的母亲在一旁不停地磕头跪拜，父亲和几个乡亲一起将红妹送到了家，并嘱咐红妹的母亲要随时注意变化，如果有反复就马上送医院。
　　一道闪点在空中劈开，轰隆隆的雷声响起，不一会儿狂风大作，吧嗒吧嗒豆大的雨点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密集。天公有情，推迟了脚步，赢得了抢救的宝贵时间。若干年后，红妹子带着他的丈夫到我家，她的丈夫对父亲说：老人家，没有你，就没有红妹，也就没有我的今天。又陪着父亲喝了几杯小酒。也许对于父亲来说，并非要别人记住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算是给自己积了一点小德吧。

　　那个午后，过了很多年依然清晰，那样的天气，那样的童年，那样的父亲……。面对着这个与以往大不相同的世界，做我该做的，就像父亲一样在别人危难之时给予帮助，就像良心和正义始终在人生的天平中将冷漠和邪恶高高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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