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收的味道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5:53 编辑 <br /><br />　
　　娘推推我，说，醒醒吧，啊，醒醒。
　　一激灵坐起来，眼睁不开，使劲地揉揉，方才看见昏黄的灯炮散发着刺眼的光芒。几点了？我抬头看看窗外，夜色似乎就没有化开，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都3点多了，快起吧，要不就晚了。娘说着，顾自地把厚厚的一叠烙饼包好，又灌好了一塑料壶开水。
　　真不想起啊，这美好的夜晚，有什么能比得上入睡更能吸引人呢？
　　夜晚的温度比白天低多了，记得睡觉前还热得翻来覆去地无法入睡，可是这一睡着了才知道“热”的无足轻重。麦收，这该死的麦收，我怔怔地望着窗外的夜色，无可奈何地穿衣下地。
　　3点的村庄，宁静得像是一片原野，偶尔能够听到一两声关门的声音，那也是与我们一样早起割麦的人家。人们都在往前赶，现在的天气雷公的脸儿，谁知道会遇上什么天儿。即早不即晚，娘说的一点也没错。这个麦收，娘累坏了，每天夜里我都能听见她自己捶后背的声音，那声音尽管很轻，但在我听来却象是鼓声。
　　夜色中的田野很壮观，有时候我就喜欢一个人站在麦田里，望着那黑乎乎的麦子发呆，我知道那是生活的粮食，家家户户都是因为它们生活才有了质的飞跃。可是生活好了，艰辛地劳作却也增多了，有什么办法吗？娘常说，不想种地就好好读书。话是这样说，可书就是那么好读的吗？娘从不过问我的功课，娘常说，条件我给你创造，路你自己去走，至于结果，只要不埋怨娘就行。没有文化的娘说的都是很朴素的道理，我只有好好读书，好好上学。
　　天蒙蒙亮的时候，一亩地的麦子也已经所剩无几了。娘直直腰说，歇会吧。吃点烙饼再干。娘的脸上布满了汗水，头发紧紧地贴在额头上。我说，娘，你先吃吧，我把那点麦子割完了再吃。麦子都已经熟透了，那一行行的麦子在锋利的刀刃下呻吟。割麦子比学习容易多了，在学习艰难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常常会蹦出这样的想法，可是一想到娘那疲惫的身影，就只好振作起来。
　　一走神，一根未断的麦杆轻轻地划过我的中指，没有疼痛的感觉，只有血悄悄地流出来。瞬间，天已经大亮了。太阳没有象以往那样趾高气扬地挂在东方，只有几片淡淡的云彩占据了太阳出来的地方。
　　所有的麦子全放倒了，刚刚还脚踏实地的麦子此刻被拥挤着捆在一起，等待着走向生命的辉煌。收获，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老师常常对我们说，有耕耘才有收获，要想收获必须耕耘，一个简单的道理被老师翻来复去的说，我的脑子都快起茧子了，谁不知道有耕耘才有收获？老师把我们看得太简单了。
　　雨是什么时候下起来的？手中的饼还没有吃完，雨点就把天空占满了。娘焦急地说，先别吃了，先把麦子摞起来，否则麦子就毁了。急匆匆放下手中的饼，那一刻不知是从哪里涌来的力量，我疯了似地堆积着麦子，我知道那是娘一年的作品，不能就这样轻易地毁了。娘也快速地奔跑着，她矮小的身影抱着麦捆就只能看见两只脚，麦茬在脚底下发出清脆的折断声，脚，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麦垛堆起来的时候，我们的衣服都湿透了，娘喊着我跑到地头的一棵榆树下面。娘的头发零乱着，湿透的衣赏紧紧地贴在身上。一股忧伤就那样不可抑制的涌出来。
　　雨仍旧下着，只是比刚才小多了。我说，娘，这麦子没事吧。娘擦擦额头的雨水说，没事的，孩子，天一晴赶快晾开，不会有事的。我看看平静的娘，心头一热。雨水顺着我的鼻子流进我的嘴里，咸咸的，似乎有泪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