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7:40 编辑 <br /><br />上　山
　　　　　　　　　　　　　
梁星钧

　　我多次提到上山，因我喜欢上山，这个“喜欢”包含两层含义，一为“想”，二为“只好（有）”。为什么这样说？因为“想”指主动自觉，“只好”就显得有些被迫无奈了。

　　事实证明我也正是如此情形。

　　说想上山，是我的生活休闲常态。像我们身居这样的山区丘陵地带，没几座山就奇怪，我们也不习惯，而见山登山的事，虽然并非我们天天所有，也无法天天有，但每隔几天一登，还是寻常不过的事，尤像我现在常住的新城，坐落于山间的一个河谷空旷地带，我们成天就在这“坝子”建起的新城上班，吃住、读写、思考和行走，而根本不登山，只有周末或节假日回老城，才有时间和闲心上上山，这时的“想”，既容一种紧张劳累后的调适异趣，又容一种登临、居高、放眼、囊括的优越和优势感，显然，这两种情形和心情，都是我需要的，也是我不忍轻易舍弃的。

　　说被迫，也是我的独有体验和生命常态。想想，像我们这样的市民，几乎每天都奔忙在单位和家庭的两个“点”上，从心空也顶多多了一份阅读、思考和写作－－当然这是我与外界切入的重要方式，至于过多的人际交往，纠葛纷争，除了网上的一些常言“虚拟”，就基本没有了。肯定很多人笑我“单调”，－－连老婆、孩子都笑我“单调”，－－我有时也真笑自己孤陋寡闻，不谙世道，所以，寻求一份宁静，放飞一下心情，就成为自然的选择了。当然，最简单易行，极易想到的方式－－上山－－就滋生了。这种被迫，也源于我想解“困”，困什么？精神的苦闷呀，地域的逼仄，常让人有“奔突”的欲念，有“面壁破壁”的蓄势，所以，选择上山，就自然不过了。所以，不管主动的想也好，被动的被迫也好，上山就上山吧，勿需太多的东西，想上就上，就像想唱就唱，只要时间、心情许可就行，有没有人陪都一样。

　　这么多年，我上遍了老城周围的山。景不景的不重要，心情才最重要。背后的汉阳山我去过五次以上，一小家去一次，麦黄时节，属探索行为；夫妇俩至少同去两次，一次去静卧山冈歇凉，一次是孩子厌学不听话，我们选择绿色的静林去散心；一次是姊妹一家人大团圆，吆五喝六的十余个，浩浩荡荡齐上，携上食品和水，去同过“五·一”节，尽兴了一整天。后来我们没再去的原因，是路道窄，不通车，坡陡，攀登乏力，尽管景致仍是一个字没说的：好。

　　我们去的最多的是对面的鹤鸣山，也叫塔子山。顾名思义，相传有鹤，鸣于山顶，道祖张陵在此驾鹤升天，称“五斗米”教；后建石塔一座镇山，成为县城的标志性景观，故称“塔子山”。2008年“5·12”大地震，塔子震垮顶上五层，只剩底座，待修复。该山有古迹《大唐中兴颂》颜真卿手迹石刻，有新建的廊檐阁亭，为游人避风挡雨的适用景观。

　　我们来此登山，每每心怀不同的目的异志。现在新建寺庙一座，有人恒居。我们不禁为其生存担忧，结果人家生活得好好的，我们只算杞人忧天，同时引来了一户就近建房，因依县乡道公路，过往车辆较多，交道便捷。

　　我登该山约有三种方式。或与老友陈登，或与妻登，或独登，但大多属独登，每次妙趣不同。

　　老友陈与我相处20多年，友情不败。妻笑，我说朋友老的好嘛，是的，我一直这么认为，路遥才知马力，日久方见人心。我与老陈上山，一般从一见面就开“讲”，彼此抢着说，插话，随便哪个话题，求同存异，都能找到共识共鸣，即便相左，争得面红耳赤，也只就事论事，后不计较，而且现在，我们都较“策略”，及时按下争端不表，转至新的话题，以图求同，所以，我们每每说话既多，又不觉累，应了古人的“酒逢知己千杯少”，所以，我们彼此受益，我也从他处获得了许多鲜活信息，而他恰恰又不像我，喜欢广交社会（我只喜欢深交），信息量大，生活阅历比我丰富多了，可谓阅尽人意春色，在他面前，我甘拜下风当小学生，所以，这就是我们友情不衰的秘诀。当然，我们的约聚没规律，稀稠自定，随心所欲，有时十天半月甚或半年不见，有时天天聚在一起，都是彼此随心的乐意事。如果说“君子相交淡如水”，我看就有点像，至于彼此是不是君子，姑称是吧，因为还没找到不是的什么把柄证据。

　　与妻上山，味道妙不可言，不多提也吧。妻虽够不上大美女，但也不丑，其心往往是兴奋的，脚步轻健，绯红的脸，衬青山白云蓝天，选一处草坪坐下，随心所欲叙话，我们永远也叙不完，这景致，也差不多了吧，人生别贪不足，知乐，才为乐。

　　至于我独上山，就更有味了。思想在脑子里一波又一波，念头就像银屏的一幕又一幕，脚下风起，不知不觉就上了山。我也觉得，我的上山每每跟思考和写有关，为此，我在山上读过报，听过收音机，改过稿，也写过稿，有一次下乡宣讲中央一号文件的主讲稿，也是在塔子山的某个小山头上写就的，我惟一的中篇小说也是在山上的某块大石头上修订的。

　　如此说来，我好像痴情于山了。我会不会哪一天厌恶它，从此不再光顾了呢？这个问题我想过，万事不可过极，至极必反。但正因我平时多住山下，哪一座城不是建在河边？闻惯水声，仰望山峰，亲临、登临，征服、享受感受的心态人人有，更何况你登的是高峰，超越、战胜、领略、统领、拿捏的感受和心态同样有了，玩的就是心胜，所以你想去就去吧，什么是幸福的人生？即自由的人生。什么是自由？即随心所欲。什么是随心所欲？即按理想，高尚的欲念愿望，欲为而不所不为，说简单点，就是想干啥就干啥，要干啥就干成啥吧。这种自然自由的境界，不是我们每个人都有的，但我们只要想了，做了，尽可能体验了，不就是行了吗，可以了吗，别不知足。

　　上山的事，无疑是我轻松随意的自然事。
　　　　　　　　　　　　　　　　　（写于09，5,7　中午　新居　逍遥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