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的南德小城乌尔姆

德国有那么多著名的城市。柏林、慕尼黑、汉堡、科隆、汉诺威、斯图加特……随便可以列举出好几个名字。逗留乌尔姆这个名不经转的小城，虽然只有两天时间，却令我舍不得离开。
　　多瑙河畔的乌尔姆(Ulm)，位于德国南部富饶的巴登符腾堡州和浪漫的巴伐利亚州交界处。它传奇般有着世界上最高的教堂，进入吉尼斯大全的世界最斜旅馆，悬挂式滑翔机发明者的故乡，爱因斯坦的出生地。它精致幽静的古城，是德国版的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15年前，老公在附近工厂工作，周末出游至此，立即喜欢上了这座小城。他告诉我，乌尔姆拥有世外桃源般的圣诞市场，历史之久远可以一直追朔到公园630年。走进市场，仿佛走进你喜欢的童话。圣诞市场旁边，是世界最高的明斯特教堂。随着他的讲述，我想像着，夜幕星空之下，乌尔姆人聚集在圣诞市场里，一排排灯光照亮市场内的条条小街，高大的教堂守卫着这个与世无争的世界，人们在这里忘记时间、忘记自己、忘记牵挂，忘情享受。于是，在圣诞节拉开序幕的第二个周末，我们携手来到这座小城。
　　乘火车从苏黎世出发，途径沙夫豪森，转道辛根。沿途经过美丽的莱茵河瀑布、波光潋滟的波登湖、浓密的丛林、广阔的土地，与瑞士不同的风景让人耳目一新。三个小时后，火车缓缓驶入乌尔姆站。我们随着人流走出月台。乌尔姆火车站右山墙上的一只电子大钟指示当地时间12点。随着钟声响起，一大群和平鸽从露天广场宽大的玻璃顶棚上腾空而起。拉着行李箱，经过奥尔加大街，拐角处的一家不大的泰国食府止住了我的脚步，准确说是一长排及窗高的虎斑兰和箭竹吸引了我的目光。拉开门，一股热带风情扑面而来。四面墙以及天花板由竹子并排钉成，内墙中段为热带水族馆，厅中央用竹子围出个啤酒屋。餐点盛在精致的蓝花带盖容器上桌，下面点根蜡烛；椰奶西米羹以一盏小盅端上。小城餐馆的美食缭乱了我们的胃，情绪因此而饱满。
　　穿街过巷寻找我们预定的公寓。无论从哪条街道走过，明斯特大教堂高高的尖塔总是越过楼顶与我们遥遥相望。令我想起在采尔马特，马特洪峰也总是在前方的山头点头致意。刚踏进公寓房间，老公便喊我快看！我抬起头，一只巨大的蓝白相间的热气球正从窗前缓缓飞过，下面吊着的篮子内坐着三四个人激动地挥着双手，是在欢迎我们的到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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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的步行街上充满生活气息。人们或悠闲的漫步，或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天。一辆黑色观光小火车刚刚到达步行街车站。小个子司机师傅跳下车，前后巡视一番，再次跳上火车。一个着黑礼服，戴黑礼帽的男人站在街边的小旋转台上，随着音乐身子也跟着转动，有如放大版音乐盒！涂满白粉的脸上面无表情。乍看以为是蜡人。有人往前方地面上的一个礼帽里投钱的时候，他慢慢摘下礼帽致意。旁边的牌子上写着：这是濒临绝迹的表演节目，五十年代本人常在各种场合演出。此刻向各位献艺以示怀旧。
　　16点，第一批圣诞灯在大街的上空点亮。橱窗内装饰着红色的星星和大幅红色隐形雪绒花，白色的MerryChristmas浮于其上，在灯光下显得喜气洋洋。与中国春节的红色有异曲同工之处。我差点绊倒在一个伏在地上摆弄的男人身上。莫非收破烂的？地上放着一大堆废铜烂铁，他正在打开一个油漆斑驳的琴盒。我和老公相视而笑，继续向前走去。让这个人慢慢鼓捣吧，我们回头就知道了。圣诞前的折扣活动将不少顾客吸引到商店疯狂购物。相较室外清冷的空气，超市里洋溢着暖融融的春意。
　　接近18点，人流渐渐涌向明斯特教堂下的圣诞市场。我们随着人流往回走。那个破烂王前面已经围成一个半圆，这个人罗着腿，穿着黑裤子，洗得泛白的棕色上衣，手捧马头琴，自己安装了什么金属物件通电，成了电子琴！琴的上面挂了个小喇叭。不知道他用什么材料做了个固定装置套在肩头，正好将一个铜喇叭对着嘴。身后的小车架上固定着锣或者盘子之类，上方架着把红蓝绿格雨伞。脚边竖着个木洗衣板和洗衣拍，脚前打开的琴盒里放着个国内常见的铁皮桶。他正闭着眼睛，随着音乐自我陶醉地唱着歌儿。身后的机械构件随着运动，带动雨伞一上一下，令盘子发出各种响声。这幽默的场景，不觉令人发笑。时不时有人上前投币。不远处的小推车破旧不堪，里面摆着条破棉絮。这个流浪歌手沉浸在自造的世界里快乐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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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斯特大教堂前，无数的圣诞小屋灯光灿灿，俨然一个美轮美奂的童话世界。我感觉自己变成了灰姑娘，正随同英俊的王子去宫殿参加生日狂欢！
　　这是我见过的最美妙的圣诞市场。被圣诞小屋围成一圈，四面各设一门，拱形的门楣用松枝扎绕，将整个广场变成一个自成一体的世界。其中一个门的名字最美妙：Märchenwald童话森林！这里是一座微型城市。一排排小木屋之间的入口处挂着小巷名称。这些名称大多跟圣诞有关。比如Christkind，正对着教堂的是明斯特巷。站在圣诞市场的小铺之间举头仰望，教堂正门的尖塔威严耸立，高不可攀。
　　市场中央设有一个Weihnachtskrippen（圣诞场景）。玛丽亚已被许配木匠约瑟夫，还没有迎娶，天使加百列向她显现，宣告她将要由圣灵感孕，可以给他起名叫耶稣，因为他要将自己的百姓从罪恶里拯救出来。约瑟夫带着怀孕的玛丽亚前往伯利恒，客店里没有地方住，在牲口棚里生下耶稣。他们看护着刚刚出生的婴儿，几头绵羊和一头驴子在一边慢悠悠地吃草。
　　孩子们在旋转木马里大声欢笑。各种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色彩斑斓的圣诞挂件、手织羊毛帽、毛绒绒的保暖鞋、厚嘟嘟的围巾、宝石、首饰不一而足。糖果、水果巧克力被制作成人物动物的模样。我喜欢的木制品小屋体现了真正的木精神，用木头做成各种各样的小摆设、玩具。一些人在做木拼图，我随意尝试，自然以失败告终，其实用心拼并不难。
　　热松饼小屋前排着长长的队伍。小屋里面一字排开八个烤架，两个女人一个收钱，一个销售。松饼烤制时间大约只要1分钟。两个女人轮流照料。八个架子一个一个打开，夹出热呼呼的松饼，撒上桂皮糖，咬一口，又香又热又软。老公和我一人拿一个大松饼，找个避风的小屋旁站着享用。熙熙攘攘的人流在面前潮水般涌动，能够感觉到一波一波涌过的欲望与兴奋。陷在这欢乐的人潮里，我的内心忽然间第一次由衷地产生了融入这个异国节日的感觉。空气降到大约零度，加了香辛料的热葡萄酒散发着特殊的诱人香气。老公买来两杯，小口啜饮，在酒精的作用下，身子渐渐暖热起来。这家名为汉堡BurgerBrotzeitStüble的小屋占据了一个中心地带，三面柜台，一面卖热葡萄酒、一面卖德国特色面点，一面卖汉堡三明治。排队的人络绎不绝。
　　老公购买火肠三明治的时候，我在一家不是特别拥挤的烈性酒小屋前等待。柜台上一字排开18个有着美女腰肢，大红色、深红色、粉红色、咖啡巧克力色、金黄色、透明色的品尝瓶，妖冶诱人。我点了巧克力酒，品了一小口，我说，这是Baileys，小眼睛店主说，那个才是Baileys，说着另外倒了一小杯，这是焦糖甜酒，太甜了，Baileys不该这么甜。店主也不争辩，只是笑。我给这些妖女子拍照，他合作地坐在里面笑。
　　老公带着一根三十厘米长的火肠三明治回来了！火肠，顾名思义，辣得着火！一口咬下去，又辣又香，真够劲！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得热火朝天。乌尔姆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城，只有12万人。晚上9点来钟已经人去巷空。圣诞市场里的小屋大多已经关门或在做关门准备。老公最后又买来一种本地特产让我品尝，是酸菜和小指头般大小的面点搅拌在一起，开胃又可口。
　　这个夜晚即将落下帷幕。穿过空旷的小巷。寂静中听得见自己嚓嚓的脚步声。一家一户圣诞装饰的点点灯光，给寒冷的夜晚平添许多温馨。老公意犹未尽，在宾馆附近找到一家酒吧。酒吧内只有一个招待，是个年约45岁的亲切的意大利人。点了瓶本地啤酒，带着点甜。吧台一角摆了各种威士忌。一个年轻的女子和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各坐一边。女子手里拨动着手机。最里头的座位上一对时髦的男女聊着天。门打开，进来推着婴儿车的一家人。婴儿已经睡得很熟，小两口悠闲地喝点什么。时间很慢。
　　这一夜，是连日来我们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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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冲着历史悠久的圣诞市场来到乌尔姆的我们，却在老城区，蓝河（Blausee）和多瑙河交汇处的渔夫与皮匠区（Fishche-undGerberviertel）获得出乎意料的惊喜。
　　多瑙河将乌尔姆一分为二：北部老城属于黑森林所在的巴登符腾堡，南部新城则属于浪漫的巴伐利亚。老城分布在蓝河两岸。蓝河那么纤细，称为小溪更为恰当。沿着溪流散步，恍然有种置身丽江之感。三五只鸳鸯顺流而下。我们手牵着手，步入老城深处。
　　站在古老的砖桥上，听流水唱着时间的歌儿。100多年前与邻村打仗时“偷来”的巨型水车不停地转动出节拍，讲述多少年前为水边的这家面粉加厂提供动力的故事。街角的Wildenmann酒店，曾经是悬挂式滑翔机发明者AlbrechtBerblinger的缝纫作坊。Albrecht对飞行充满狂热，自行研制了飞行器，并在试验时取得了成功。听到这个消息，皇帝十分好奇。命令他进行飞行表演。那是一个寒冷的日子，没有热风的托举，他随着自制滑翔机跌落下来，悲惨地死去。河边的柳树垂下枝叶似乎是在悼念这位牺牲的先驱。
　　溪边的木屋特地建了长长的阳台。制革工人将经过处理的皮革在溪水中漂洗后挂在阳台上晒干。如今这个行业早己消失，溪水经过治理重新变得清澈。鲜艳的绿色水草在清浅的水流中向着一个方向舞蹈。我们在一家门前看到一条倒扣的平底木船，是过去人们用于在小溪中通行的工具。
　　小溪两边的老房子之间搭了平台，成了水上花园。过了这段老房子，潺潺溪水随着落差形成三个小小的瀑布，一只巨大的彩木麻雀站在水中的树枝上，与另外一边的圆拱老石桥构成一幅颇具诗意的图画。传说当年乌尔姆人在建造大教堂时需要从城外用马车运来木材，横放在马车上的木材无法通过狭小的乌尔姆城门，人们只好打算拆掉城门，就在此时发现了有只麻雀把一根长长的树枝叼进窄小的窝里，大家才想到木材可以竖放着运输，于是麻雀便成了乌尔姆的标志。据称整个乌尔姆地区有255座麻雀的雕塑，它们大小相同，但是样子与衣着不同，我们没有刻意寻找，无意间碰到了两只。
　　老城里最令人惊讶的建筑当属溪边的斜屋（SchiefesHaus）了。这幢1433年建成的木屋，据说是斜屋的吉尼斯世界纪录。最初造这间木屋的船主将地基的一半打在篮溪中。随着地质变化溪水中的地基沉降，造成房子的严重倾斜。流水带走无数陈旧的往事，却给后人留下了这幢独一无二的建筑。多少年来人们采取各种补救措施，墙面用石头做了加固，地基改成混凝土以防倒塌，房屋旁边的小小的木船坞则依然保持着原有的模样。如今它成了乌尔姆最浪漫的旅馆。南面临水的房间内部倾斜度最大，行走要非常小心，不过不用担心，里面的床和淋浴间是水平的。我们决定下个结婚纪念日到这里度过！
　　城墙之上，时不时有人跑步而过。幸福的乌尔姆人，连跑步都高高在上！站在城墙的中段，多瑙河水在眼前碧波荡漾，河边地面上书有大写的DUONAO字样。对面的新城如同一艘从老城出发的巨大航船！一条高架桥在远方将新旧两城连成一体。我们走下城墙，继续漫步老城。
　　经过一座古老的城楼，前方一幢饰满美丽彩绘的建筑物映入眼帘。这座建于14世纪的老市政厅布满精彩的圣经故事壁画。于15世纪安装在门楣上方的装饰华丽的天文钟格外引人注目，钟盘上惟妙惟肖的十二生肖用来指示日食月食日出日落等天文现象，可以想象当时乌尔姆的繁荣。15世纪前后乌尔姆确实发展到顶峰，成为继纽伦堡后帝国的第二大城。是重要的铁、木和葡萄酒市场。乌尔姆出产一种棉花和麻织在一起的高质量的布，在整个欧洲这种布拥有极高的名声。当时有这样一首民谣：威尼斯的武力，奥格斯堡的繁华，纽伦堡的幽默，斯特拉斯堡的大炮，和乌尔姆的钱，统治着这个世界。之后由于新的商业中心的产生以及战争，令乌尔姆渐渐失去了当时的辉煌。这些珍贵的遗产却被妥善地保存下来。成为乌尔姆人的骄傲。乌尔姆人想象大胆，思维开放。紧靠古色古香的市政厅，建了一座最现代化的玻璃金字塔–市图书馆，两座建筑形成鲜明对比，古典和现代在这里获得了完美的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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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阳光给乌尔姆明斯特大教堂的高塔意外地涂上了一层高贵的金色。仿佛上帝在向众生昭示着什么。
　　世界上有那么多教堂，最高的教堂却在乌尔姆！乌尔姆明斯特大教堂MUNSTERULM是上帝赐给乌尔姆人的荣誉，是数代工匠留给后人的杰作，是失而不能复得的珍宝。
　　这座哥特式教堂长126米，宽52米，共有三座塔楼。东侧双塔并立，西侧教堂主塔高达161.53米。在乌尔姆建造一座大教堂的计划始于1377年，同年6月30日埋下基石。前后经历了600多年的人世沧桑。1392年至1419年当地建筑师恩辛格UlrichEnsinger主持建造砖石结构的教堂主塔，设计高度156米，但经恩辛格及其儿孙三代人接力赛的努力，仍未能实现设计者的愿望。15世纪末以后，该教堂的建造断断续续，几经反复，一代又一代留下姓名的建筑师和难以计数的石匠参与垒建教堂主塔，直到1890年在建筑师拜尔AugustBeyer的主持下终于实现了恩辛格的设想。教堂钟楼高度达161.53米，超出举世闻名的科隆大教堂4.15米。二战期间，乌尔姆城遭受空袭，人们把一些宝贵的彩窗移出教堂，反而毁于战火，倒是教堂本身逃过一劫，1944年，一枚流弹将教堂主塔穿了个窟窿，战后，修复工程历时10年，到1970年基本恢复原貌。
　　乌尔姆明斯特大教堂在钟楼70米、102米、143米高度设有环型平台，768级台阶盘旋而上，通道仅一人多宽。站在塔顶平台可以俯视多瑙河。然而这一天由于维修，未能登塔，为我们的再次造访留下一个借口。
　　乌尔姆明斯特大教堂顶上遍布着91个排水石像，有人型的、兽型的、半人半兽型的，各个看上去古怪狰狞。因为起的是排水作用，所有的造型都咧着大嘴，脸上挂着恶意的嘲弄，居高临下地蔑视着芸芸众生。有一造型是脱了裤子的人，水从肛门里夺路而出，有一种说法是他没有依照自己的许愿，捐出为盖教堂的钱，所以设计了如此一个造型来取笑他。
　　走进教堂，宏伟高大威严壮观等词不自觉的涌入脑海。长长的内庭大气恢弘，彩绘玻璃窗、墙壁上的石刻、座位上方的栩栩如生的木雕人像皆为艺术珍品。巨大的管风琴发出庄严的回声。此情此景令我们禁不住坐下来默默地祈祷了片刻。
　　时间不早，我们该踏上回程的火车了。小巧可爱的乌尔姆市还有那么多未知等着我们去探索。我们还会来的。我们将住在斜屋旅馆，寻找爱因斯坦故居、参观精致的画廊、漫步清幽的小巷。我们将到大桥的另外一面，体验新城的浪漫情调……。带着对这座小城的依依留恋，我们回头再回头，教堂的高塔在城市的上空与我们遥遥道别，对了，我们还要来此攀登教堂的高塔。我们有着那么多的理由故地重游，我的心里不觉升起一股暖暖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