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文字为伴

与文字为伴
自小，就怕孤独。
那年暑假，和我要好的小姐妹去她外婆家小住，落下了孤单的我。 　　第一天，我去找她，她没来。第二天，我去找她，她没来。第三天，我又去找她，她还没来。第三天以后，我没好意思再敲她家门，只是一天又一天，远远地站着，默默地盯着她家的大门，盯着她家大门上的两位怒目的门神，暗暗地和他们斗气。 　　现在，已记不起后来她回来时，我是怎样的欢喜了，可那种可怕的孤独感，却长久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开始看书，并迷恋上了书。 　　当时，为买书，小小的我，在一个周日，拿着攒了好久的零用钱，在约不到同伴的情况下，独自一人去县城。十几里的路，我一步步走着去。到达时，已近中午，我不看美丽的衣物，不馋香香的食物，直奔新华书店。手拿着心爱的书时，饥肠辘辘的肚子也安静了下来。 　　返程时，雀跃的心就安宁了。那时的乡路上，车少，人也少。我贴着路边走，手捧着书，边走边看，边看边走。 　　时值初春，风很轻地吹着，路两边刚泛起绿意的柳，随意摇摆着，几只鸟儿在柳间自在地叫着，田间忙碌的乡人，转头看着我笑，旁若无人的我，沉浸在书里，自顾自快乐着。 　　走着看着，看着走着，一抬头，已望见村口。见母亲正站在那儿张望着，我收起书，装进包里，跑向母亲，母亲向前几步，拥住我说：“呆子似的，走这么远的路，没个伴，也不觉得累。”我笑笑，没说话。手紧按着包里的书，书紧贴着我的身，我的心里感觉很踏实很温暖。 　　我真正写下自己的文字，忘了是在小学几年级。那时，在老师的引导下，我开始写日记，写文章。从此，文字跟着我的脚步，一天天，一年年，向前走。 　　闲暇时，我常常带着书，一个人到树林里去，到小河边去，到洒满阳光的田埂上去。树林里的鸟儿啾啾地叫着，小河里的水淙淙地流着，田埂上的野花周围，有蝴蝶在翩翩舞着，我在别人的文字里沉浸着。 　　回到家里，铺开纸，提起笔，我让林中鸟儿，在我的文字里歌唱；小河里的水，在我的文字里倾诉；野花中的蝴蝶，在我的文字里炫美。 　　我让母亲的饭菜香味，把我的文字熏染；我让父亲慈爱的目光，把我的文字温暖；兄弟姐妹，同学朋友，他们让我的文字五彩斑斓。 　　走着写着，我的文字里，不知不觉地，藏着我的许多小心事，那羞涩，在文字里洇开着，粉嫩嫩的，惹人眼。 　　我用蘸了蜜的笔，写自己的家。我把我家那人的宽厚放在文字里，我把孩子的欢闹放在文字里，我让自己的日子在我的文字里诗意地前行。 　　当然，在生活里，自己或是别人，每天的那些忧愁，烦恼，那些许多的鸡声鹅斗，我也会一一记录。 　　它们就像路上散落的石子、砖块似的，琐琐碎碎的，没人在意。而我则小心地把它们一一捡拾，然后，在纸上用自己的文字，用心地将它们打磨成钻石。我走着走着，回头一看，一颗颗光彩夺目，它们是我生活的财富。 　　走着写着，突然发现，我已近中年了。父亲早已离开人世了。母亲也老得腰弯背驼了。而我的兄弟姐妹，同学朋友，逐渐地都奔向了各自的天涯。我的故乡，不知何时，已改变了模样。 　　可我不慌张，也不忧伤。我打开日记就可以看见，我在自己的文字里青涩着。父亲在我的文字里慈爱着。母亲在我的文字里年轻着。我的兄弟姐妹，同学朋友，在我的周围陪伴着。我的故乡曾有过的风景，在我的文字里美丽着。 　　我知道，一些事，走着走着，就变了；一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一些记忆，走着走着，就丢了。只有文字，始终不言不语，一步一步陪着我，记着我以及和我有关的旧时光。 　　如今，我早已不是那个动辄就感到孤单的小姑娘。你看现在，那人上班了，孩子上学了，一个人在家的我，不去找同学疯玩，不去找闺蜜闲聊。我在书桌上放了纸笔，又泡了杯热茶放下，我坐在桌前看书，静静地看书，看着看着，我一抬头，看见杯子里的热气，飘呀飘，飘向了窗台上的花花草草，它们在草间缠着，在花间绕着，我就闻到了茶的香味，花的香味，草的香味。我欣然提笔，把这些香味，一缕一缕变成文字，于是文字就有了香味。 　　我和这些文字相伴着，天长地久，会不会我也就变成一个有香味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