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情诗 我的爱情
2021-12-23叙事散文冷晰子
多日来,总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呆在屋子里,与黑暗对峙。心中,一片荒芜。连生长一棵草的土壤都找不到。想做一个哑巴,在浩瀚尘俗的一隅拈花安宁,与万物众生的对话仅限于微笑。星星能懂,花草能懂。微笑着来,微笑着去。于尘事,无争无扰。想起两年前佛教圣地的……
多日来,总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呆在屋子里,与黑暗对峙。心中,一片荒芜。连生长一棵草的土壤都找不到。想做一个哑巴,在浩瀚尘俗的一隅拈花安宁,与万物众生的对话仅限于微笑。星星能懂,花草能懂。微笑着来,微笑着去。于尘事,无争无扰。 想起两年前佛教圣地的岚音之声。刹那相逢的泪水,涤洗般的清静安生。本意想去敦煌,因时间紧迫,改为短线。查了几处周边景点,一个名字,落入心坎,南寺,成为此行的必然。 于是,五月一日,我的每一个步痕,都只为追寻一个名字-------仓央嘉措,只为将他写下的流传千古的情诗在唇齿间反刍,与我梦中的爱情相连相生。 世间于他圆寂的传说种种,而我,独相信圆寂南寺一种。因为,只有这一种,他活到了64岁,其他的传说,都是25岁. 佛法极为讲求缘分。而这一日的追寻,亦是缘定。4月30日下午,银川小雨连绵。隐隐担忧第二日的行程。谁知第二日早早起床看天,竟是雨歇天蓝东方清明。晨曦浅浅,云淡风轻。即为寻求灵犀之缘,注定行程的孤独。专线车次已于昨日下午预定。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 南寺虽位于贺兰山内蒙境内阿拉善地区。所在地曾被称为“中国西部秘境”。然,随着文明进程的不断侵略蚕食,早已无“秘境”可言,尤其文革期间曾经历的一次洗劫,寺庙被拆成废木付之一炬。寺内喇嘛死的死,逃的逃,所剩无几。现在的庙宇均为八几年重建。 人文景观于我,并无多少吸引力。所以,沿途,也未有多少的期待与欣喜,倒是高速两边沙漠中的簇簇青绿,夹杂着一蓬蓬紫色的野花,给目光能及平添几缕亮色,让生命的脆弱与灰白,多了几丝顽强与坚韧。大巴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后,斜入一条山道,一眼瞥见山道两边的丘陵矮坡上,大片金黄。一些叫不上名的小黄花贴着地皮生长,与远处的雪山,遥相呼应。人间四月两样天,心底,莫名多了几分雀跃。 10点30分,大巴抵达南寺。进入大门,瓦其尔巴尼口子的两边,佛教岩画就在进入南寺正门沿途的悬崖峭壁嶙峋的山石上,仓央嘉措曾经的屐痕,由此延伸。佛法大义,也由此广播。传说,云游抵达此处的仓央嘉措曾于此问道.所问之人便是佛祖派来的护法神。 未能停留,大巴直抵卫特行营。卫特部落是蒙古族历史上最著名的部落之一。有关这个部落的历史,曾被拍成电影《东归英雄传》。在卫特行营前稍许站立,不愿意进入,因为,如今的卫特行营已成景区的游乐场所,KTV,蒙古舞蹈表演。修缮一新的蒙古包内,历史的烽烟,早已消失在历史的滚滚洪流之中,徒剩莺歌燕舞。所以,它并没有牵引住我的脚步。我所有的步履,都只为跟随仓央嘉措昔日的足迹。 很多人先游寺庙。寺庙并非仓央嘉措生前所建,而是传说为他的大弟子在他圆寂后为其还愿而修。山上,才是他经常的云游之地。我决定先上山。导游说,我们今天来得正好,昨夜刚下过雪,雪岭子上积雪正厚。而今天又阳光晴好,与雪交辉。爬山,我对自己有掂量。上山下山的道路,虽为方便行人,为不算窄的水泥铺就,但来回8公里,山上又积雪正化,且山高路陡,林深风硬。站在山脚下,仰望山麓林深。临来前,在网上搜集了一点南寺的资料,资料里有很多关于仓央嘉措于这座山的传说。想当年深山老林里的仓央嘉措并没有这还算宽阔的水泥山道,在这山峰之上,薄衫草屐,清规戒律,寂寥僧侣,又思念故土西藏和情人达玛卓娃,留下的种种一木一石,一崖一泉的传说,深吸一口气,一咬牙,朝山中走去。 林深处,积雪深达半尺,松涛阵阵。仓央嘉措的情诗在风声里涛来涛往: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 /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 /或者 /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 相爱 /寂静 欢喜。犹记那时年少,情窦初开,却并不懂得爱,只是遇见的刹那欢喜,将它认真地抄在一个蓝色封皮带锁的日记本的扉页上,压在枕下,夜夜伴眠。日日的碎语记录里,翻开,就是触目相知。竟诵读能背,烙进心坎。慢慢长大,细细咀嚼,方知其中味。爱到极致是无言,这般的从容淡定,方是爱的最高情境。 仓央嘉措曾问佛:“世间为何有那么多遗憾?”佛曰:“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即遗憾/没有遗憾,给你再多幸福也不会体会快乐”曾问佛:“如何让人们的心不再感到孤单?”佛曰:“每一颗心生来就是孤单而残缺的/多数带着这种残缺度过一生 /只因与能使它圆满的另一半相遇时 /不是疏忽错过,就是已失去了拥有它的资格. ”曾问佛:“如果遇到了可以爱的人,却又怕不能把握该怎么办?”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佛真是洒脱又大度。想来,尘世之人,无人有此境界,忘,忘得不干净,恨,恨得不彻底,爱,爱得不清明。所以,才会痛苦丛生。 顺林间山道蜿蜒而上,潮润的泥土气息,和着草木的清香,很是心旷神怡。向早上山的,从山顶或者未抵达山顶返回者,问及山麓顶峰的距离长短,答非所问:早呢,上面太冷了,还什么都没有。 山上,要什么呢?有树,有风声,有林涛,有半尺深的积雪,还有,仓央嘉措曾经的步履和一字一句镶嵌在步履声里的情诗。足够。“此情惘然逝如梦,镜花水月原非真。”不知道这句诗是仓央嘉措何时所吟,看诗意,该是四海云游归来惆怅情怀的恍然大悟。是他在慢行林深时随口的吟哦么?那时,他心中的思念亦如风过林间,涛声阵阵。而故园与梦中的人儿,遥遥在他方。 “万法皆生,皆系缘份,偶然的相遇,暮然的回首,注定彼此的一生,只为眼光交汇的刹那。缘起即灭,缘生已空。”仓央嘉措的叹息,沉入风声。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仓央嘉措,放下了吗?即使脚步浪迹天涯,即使已埋身佛门清规。尘世中的诸多人等,又有几人,拿得起,又放得下?有几人,能微笑而来,微笑而去?“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人生,本就如春花秋月,不过短暂轮回。你浓我浓,也不过镜花水月。所以,他才写下:“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辛苦作相思。”吧? 在即将抵达山顶的台阶上,一步一步地数着台阶攀向山顶。在山顶的风中,经幡旁边,请同来的游客留了一个影。照得不是很好,影像模糊。 山顶,真的什么也没有,牦牛塘边没有水,也没有传说中的“神牛之恋”。倒是有一个现代的赛马场,因积雪尚深,赛马场的生意并不兴隆,只三两匹马供游人照相。虽累得只想席地躺倒,又风硬冷寒,脸被冻得通红,手脚冰冷,脚上的球鞋,因刻意在雪深处行走,早已透湿。但站在顶峰,看天空湛蓝,云朵如絮,仓央嘉措的情诗,镌在云朵之上: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刚刚的苦累,不值一提。 在山顶逗留半小时后下山。上山容易下山难。拾一根枯木为拐。走走停停,将沿途的风景尽收眼底。用现代化的工具,也将仓央嘉措的散落在峭山峡谷,林涛之声的足迹永久留存。 从山上下来后,乘景区的车返回南寺寺庙群。不想累述建筑的宏伟和金碧辉煌,因为,这里所有的殿堂,都比不上仓央嘉措的茶毗塔。(茶毗是岚语,意为火葬) 在茶毗塔前,立有一块木质碑铭。上面有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的简单生平和建此塔的原因。塔并不雄伟,但精美绝伦。 我在塔前将心虔诚地匍匐,默诵着他的情诗,长久地站立。直到泪眼朦胧。 然后,去了黄庙。一步一步数着台阶拾级而上。整整74级。74,传说预示着六世达赖的起死回生,于佛法永存不灭。 站在台阶的最上一级,我在想:如果人世真有轮回,仓央嘉措,还愿意做六世达赖喇嘛吗?愿意与佛法永存不灭吗? 在黄庙的释迦牟尼像前求了三柱香。默许下三个心愿。出门去藏红殿。藏红殿在一个独立的半坡上,大概因殿堂四周并无其他景致,殿堂内亦无特殊之处,走过通往藏红殿的木桥,到殿门口,只相遇一个游客。请他帮我在殿堂的五彩经幡前留影:背向镜头,目光从五彩的经幡穿过,俯瞰南寺,仓央嘉措,从木桥的那端缓缓走来,风撩袈裟,容颜肃穆安详,拾阶而上,一直走到殿堂内,和殿堂内的那个自顾自擦拭着佛灯的年轻而帅气的喇嘛一样,不悲不喜的目光,尘世里的你来,或者我往,都与之不再有干系。 今日来,其实还有一个地方是我心仪地所去。神泉。传说仓央嘉措初到南寺,在修身的闲暇,常在此处背靠青山,遥望西藏。思恋曾深爱的女子。情到深处凄然泪下。日月天长,山间竟涌出一眼清泉。他深爱的女子此时已然成仙,对他亦是情深不忘,于是到此沟壑与之相见,但佛法不容人间情事。女子的泪滴,在山泉的下方,亦涌清泉一眼。想在他们的爱情里,寻找仓央嘉措情诗的每一个影踪。可按照路标的指示没有找到。沿路返回后,不甘心,虔诚地问一个迎面而来的喇嘛,他说:在半山上。看了看时间,再掂量了一下自己再度爬山的勇气。放弃。让他的情诗在神泉安放吧,在传说中不老。 也让我的爱情,我的“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的唯一,于仓央嘉措的情诗里固守一个人的地老天荒,于梦中的林深处开一朵蓝色的鸢尾。然后,心清如水,于尘世,安静地微笑着来去。 晰子 2009.5.2日凌晨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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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冷晰子 于 2009-5-2 18:1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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