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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爱情,一个苍凉的手势

2021-12-23叙事散文祁连云烟
爱情,一个苍凉的手势——遥祭张爱玲文/祁连云烟转眼,你离开我们将近十五年了。一九九五年,八月中秋节的前一天晚上,警察在洛杉矶的一个寓所里找到了你,那时候,你离开人世已是七个日子,人们发现你依旧爬在书桌上,前面摆放着一只老式钢笔,还有最后一部……


         爱情,一个苍凉的手势


        ——遥祭张爱玲


         文/祁连云烟

  转眼,你离开我们将近十五年了。 一九九五年,八月中秋节的前一天晚上,警察在洛杉矶的一个寓所里找到了你,那时候,你离开人世已是七个日子,人们发现你依旧爬在书桌上,前面摆放着一只老式钢笔,还有最后一部尚未完稿的长篇小说——《小团圆》。从窗口里飘进的红叶,以及伴随着红叶舞蹈的异乡月色,静静地,静静地覆盖着你的凌乱的手稿,覆盖着你皱纹密布的脸庞。 那夜,洛杉矶依然是红尘喧嚣,万家灯火。 那夜,从太平洋对岸升起的东方明月,再也照不亮你回家的相思。

你就这样悄悄地走了,寓所里除了简陋的几样家具,别无其他,偌大的空间宛若一个雪洞,冷清、苍凉、空空荡荡。而你,也就像一只母狼,在时光的荒野里彳亍,一生守望,一生孤独,最终只能躲进雪洞里疗伤,把曾经的爱,编制成文字的花朵,借此来慰藉孤傲孤独的灵魂。 你走了,身后留下了那么多文学著作,仿佛是星空河汉,又仿佛是海市蜃楼,你所构建的虚幻世界,有着大爱大恨,有着辛酸执着,但不管哪一种情,都是飘渺不定的云烟,透着悲凉与无奈;不管哪一类爱,都是寒夜中的星斗,闪烁着清冷荒寒的微光。我痴迷于阅读你的作品,无端地跟着那些主人公流泪、叹息,唏嘘不止,然而更多时,我还是不由自主地从文字的河床上走出来,立于岁月的岸边,眺望你那模糊的背影,细数你留在尘世的一个个足迹。 都说你有一个无比辉煌的家族背景,你的曾外祖父是清代中兴名臣李鸿章,祖父也是显赫一时的朝廷大吏,你的母亲则精通琴棋书画,喜欢诗文,属于“五四”时期的新潮女性。你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本应该可以得到自由、幸福和快乐,成为一个浪漫多情的贵族小姐,但由于父亲的离经叛道,由于这个男人的种种恶行,你过早地失去了父爱,饱尝了家庭变故后的孤苦痛楚,尚未豆蔻,心已沧桑,以至变得敏感、孤僻、脆弱而多愁善感,这种早期的人格错位与定向,几乎影响了你的一生。 你从小最喜欢读的书是《红楼梦》,十三岁就写成了《摩登红楼梦》,在这一篇章回小说里,你接续“红楼”情节,让宝玉和黛玉失和,宝玉只好离家出走,漫游欧洲,显示了你一贯的悲剧思维。如果说,少时的习作中难免刻意与模仿,那么,经过人生经验的沉淀于情感的凝结,“红楼”情节已经渐渐潜移默化到你心灵深处,以至于你后来创作的《金锁记》、《倾城之恋》、《沉香炉•第一炉香》都打上了《红楼梦》深深的印记。那种斑斓光圈下的暗淡,那种凝滞中的温馨浪漫,那种世俗的美丽与诗意,还有那种爱情破灭之后的挣扎与无奈,均与“大观园”里发生的故事有着同一种格调:凄凉而唯美。 曾记得有个西方哲人说,女人的爱情永远是无助的守望,而在守望中把自己变成一只蛾子,飞向火焰,然后化为灰烬。仿佛这就是宿命,你守望着爱,爱就果然来到了身边。1943年,你结识了那个风流才子胡兰成,你没有顾忌他汉奸的身份,更没有嫌弃他曾有过的婚姻,两人很快坠入爱河。你们婚后的生活平静浪漫。白天赏奇文,心心相印;黄昏看夕照,温情脉脉。遗憾的是,这段短暂甜美的姻缘,终因时局变迁、胡的浮世性情和移情别恋,而以悲剧告终。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这是在你的小说《半生缘》里,失散了十几年的恋人顾曼桢与沈世钧,别后重逢时说的最动人最素朴,也最凄艳的一句话!人世的苍凉,全括在了其中。就这一句话!包含了多少恨与爱,包含了多少人世沧桑啊!

是的,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因为他们之间隔着涛涛不尽的似水光阴。一段感情延续了十五年,一次等待也已经有了十五年。十五年,已经足够一场轰轰烈烈的爱,尘埃落定。问世间,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顾曼桢和沈世钧回不去了,你与胡兰成也回不去了,月亮落下去可以再升起来,花朵凋零了还可以再开,而人的情感却已是沧海桑田,昨日的梦,昨日的恩爱,一旦失落,拣起来的也不过只是一声叹息。尽管胡兰成后来又一次次给你写信,一遍遍解释那些曾经的恩怨纠葛,但你始终没有回头,那一种阻隔已不是万水千山,已不是天遥地阔,你灵魂里的霜雪早已覆盖了一切,情感已成冰河。 我知道,你后来在美国又遇见了一个男人,并且跟他结婚,一直厮守了十年。那个名叫赖雅的男人比你大30岁,是一个戏剧作家。他本来可以做你的最后一个停留的港湾,一个供你歇息的孤岛,但孰料天不假年,赖雅突患中风死去。漂泊异乡,你最后的一根爱情稻草,很快被风吹得无影无踪。你说,“生于这世界,没有一样感情不是百孔千疮的。”难道命运赐予你的永远是破碎的爱,永远是缺乏花朵蝴蝶的情感废墟? 我曾拿你跟杜拉斯比较,总觉得有许多相似之处,比如两人都缺少母爱和父爱,内心深处留有不可言说的暗疾,长大后又都流浪四方,经历了国家的战乱和个人的悲欢离合,两人都喜欢把生命与灵魂的伤痕交付于文字。但不同的是,杜拉斯总是不断以各种方式来消解自己的欲望,通过异性的肉体,在那种火焰般的激情中燃烧自己。而你,却背负着传统的文化包袱,走进了一个雪原般苍凉、空洞的世界,虽然有背叛,虽然有挣扎,但留给我们的是永恒的孤独,永恒的销魂,永恒的顾影自怜……你是多么想找到自己的家园,多么想在红尘的边缘搭建一个情感小木屋,然后躲在里面,为人们创造决绝的爱情童话啊,然而时间却一次次放逐着你,使你最终成为了漂泊在异国的孤魂野鬼…… 你说: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致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这是你看破爱情的箴言,还是对世间男人的绝望? 不管怎样说,你留给我们的文字世界,留给后世的爱情传奇,最终都变做了一个苍凉的手势!
[ 本帖最后由 祁连云烟 于 2009-5-14 18:1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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