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如风（上篇）

生命如风
上篇
武志强

　　我把人生唱成了一首歌，这歌恰似眼前刮过的风，刮在我身上的风。风声在我耳边响着。我唱着这首歌，一路走到今，我的生命真是充满了我生命的歌吟。我在生命的路上捕捉风的踪迹、
　　黑夜里，外面有风，我听见了，我说：“外面有风呢。”再听，还是有风声呢，我想，风在外面刮，很孤独地刮。我怕风孤独，就奔到窗前。透过玻璃向外面张望，把眼睛贴上鼻尖顶着冰凉的玻璃，一会儿我的眼睛才适应了外面的黑暗，借助外面周围那些依稀的光，我看见了风，风在外面。墙壁把我与风隔开了。风在刮着摇着那些棵高出楼顶的光秃秃的树梢。我看见了它们摇动。我的耳边同时响起了风声。风声像是隔了遥远的距离传来，到了我耳里只是微茫的一片，一阵模糊的响声。但我已能断定外面有风，我在想外面的风，那些风的样子，它们是一群流浪的孩子吗？它们是一群快乐的孩子吗？
　　这些年，在这里已很难听到风声了，似乎这些年来我就没有听到过风声。现在风来光顾了，并且把我从睡梦里惊醒。我听到了风声，并且看见了风，是在外面的黑夜里。我想起远年乡下的风，冬夜的风，我常在那可怖的风声中醒来，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我喜欢的是春天的风，和煦的春风，吹在脸上绵绵的，轻柔的，吹绿了小草，吹响了树叶，吹的我的衣服鼓起来。
　　今夜，外面有风，风光临了我的窗户，并透过窗户的缝隙侵入了我的屋内。屋内还是温和的，毕竟已进入了春天，这不过是一场倒春寒，我在这寒气中看到了冬的尾声。冬走了，走远了，在风中越走越远，成为记忆。这风是迎接春天，送别冬天的风。很快，春天的光景就会展现在人们眼前。冬天，风刮过的地方水就结冰了，到春天，风刮过的地方冰就融化了。
　　当屋内的人想着风的时候，外面的风却是孤独的，风始终都是孤独的，风从来都是孤独的，即使是在快乐的时候。没有不孤独的风，风的祖国在天空，当风来自天空时，就决定了风的孤独。风，很冷的风，孤独的风，流浪的风，它扫荡着这个世界，扫荡着那些在风中行走的人、车、马，扫荡着每一棵无言站立的树，那些枯朽老枝就被风摧折了，零落在地上，任人践踏，或被一把火点燃，化为一缕青烟。
　　年少的我在风中长大，从小就热爱着风，眷恋着风，对风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的感情，哪怕是对风感到惧怕的时候。我对风有一种天生的敏感，那些刮在村庄里的大大小小的风铭刻了我儿时的记忆，以致我生命的记忆里都有一种呼啸而过的风声。春天的风就像是母亲温柔的手指，让我只想亲吻母亲。冬天的风就像是父亲落在我身上的巴掌，让我疼痛的直想流泪。
　　我常常好端端的走着，却就要停下来，似有所回顾或心思，我停下来干什么呢？或许就为着听那生命里风的回声，因为它不定什么时候就响起来。当我停下脚步的时候，这种风声就更为清晰，伴随了我的心跳在响着，就像是生命的鼓点，催促着我。这身体内的风声使我感觉自己就像是风的儿子，是风派下来在大地上戏耍的顽童，玩够了，玩累了，我才停歇下来。
　　我在风中奔跑，长大，再后来，风进入了我的思想，我的精神，产生了我思想的风，精神的风。我一听到风，就有点兴奋和激动，在路上遇见风，总觉得亲切，就像碰见亲人一样，与风握握手，拍拍肩膀，热情地拥抱一下，说声兄弟。我们是兄弟，难分难解的兄弟。有些日子没见面了，聊聊天，说说心里话，谈谈最近发生了些什么事。
　　风在四季之中改变和创造着这个世界，到处留下它的痕迹，但是就季节和世界本身而言，看起来周而复始，一成不变。相比较春天的美景，冬天路上的泥泞湿滑更令我难忘，那些难忘的旅程牵系了我生命的日日夜夜。那些路上那些日子风在陪伴着我，我们在一起，有共同的生命和激情，在我的手掌和容颜上都有风刻下的痕迹，有些痕迹开始很细微，但它以后会渐渐长大，它有那样一种长大的能力，直到成为一道道纵深的沟壑，就像山谷一样。我想到风的时候，常常还要想到大地、山峦、河流的形象，或许风就有着它们的样子，因为风是变化多端的。
　　风是有记忆的，风的记忆在风的身体里面，也在我的身体里面，我记忆了我生命的风，那些风声响在我耳边，我听到的风声就发自风的身体，也发自我的身体。风也是有鼻子有眼睛的，风像我们一样呼吸。然而大地上没有风的家园，风只能在世间流浪。风的祖国在天空，那也是一个很远的地方啊。我在幼年时，想到天空去的时候，就首先想到了风，风有着无形的翅膀，如果我乘上了风的翅膀，我就能上到高高的天空了，看一看那里的世界是怎样的辽阔无垠，或者安静无声。我知道，当风停歇下来的时候，世界就是安静的，天空也是安静的。
　　我常常抬头望着天空，期待着风，想象风来时的样子，那样子却又是不可描摹，不可想象的，总是模糊一片。风来自虚空，但风是空虚的吗？我想让风来充实自己的心房，风在里面，左冲右撞，吹着我。多少年来，那来自星星上面的风吹凉了我的心思。但是只要把我的心交给了风，哪怕是想象中的风，我就能小鸟一样飞翔了。我因此期待一场场的风的到来，期待一次次飞翔。

武志强
[ 本帖最后由 wzq3316 于 2009-4-23 06:29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