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极路的怀想

　拱极路的怀想
　　上下班喜欢一个人，静静地放慢着脚步。熙熙攘攘的人群，车来车往的喧闹，行走于偏僻的角落，默默地用脚步丈量着都市。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内心深处渴望乡村的那份寂寥，也许是脚板疏远泥土太久的那份回归。无由地，近于痴迷和不悟。
　　树在风中摇晃，残枝和落叶散发着苦涩的味道。时间让一切习惯变得不习惯，已经记不起季节最初的模样。一直想寻觅，一条潇洒摆动尾巴的狗。没有，狗的颈部都拴根绳，人的身影紧紧相随。狗失去着自由，人迷乱了方向。
　　晨曦和夕阳每天照耀在我的背后，融融地，喜欢这温暖的感觉。如同小时候上学前，母亲站在大门口那映衬背后的目光。母亲的目光，永远那么慈祥和温馨。
　　拱极路，依着拱极台。高高的仿古墙，碧绿的苔藓痕，走在墙角，失去阳光的温暖，阴森森地。拢拢衣衫，紧跟暖，有着同样的效果。
　　对面是兴化这座城市的见证，体育场，好多年头了，有些久远和沧桑。几个民工抡着大棰，“叮叮当当”，拆迁着临街的门面房。也许数月，也许数年，一道迥然不同的风景会冉冉而起。其实，这里原是小商品市场。简陋的门面和装饰，廉价的商品与货物，拥挤的人群，兴隆的生意。
　　市场的拐角，曾有间小饭店。叫什么饭店，忘了，一点痕迹也没有。不过，店老板的模样记忆犹新，板刷短头发，留八字胡须。老板兼厨师，我们喊他鲁老板，他叼根香烟点头应答。老板娘不爱说话，端菜时喜欢甜甜地笑。
　　那时，刚从乡村到城市读书。一间宿舍，三张上下铺，六个来自不同地方的年青人。年青吗，激情，真诚和热忱。两三天不到，兄弟相称，我年龄最小，老六。被大家一致推举为舍长，负责打扫宿舍和拎开水。整天屁颠屁颠地忙碌，屁颠屁颠地幸福。回想，觉得蛮好笑的。
　　喝酒，周末夜晚的保留节目。大家都没有太多的闲钱，AA制，用乡下的话来说就是“碰头”，每人贰拾。沱牌大曲，五瓶。酒，水的形状，火的性情。酒，流淌着豪情，蕴涵着纯真。谈青春，话理想，气宇轩昂，指点江山，喜欢与不喜欢，忧愁与烦恼，直言不讳，简单并且洒脱。骂天，咒地，论女人。大家都自吹自擂地表示，下次一定带位长发飘飘的女孩衣香鬓影，红袖添酒。最终，举杯的还是我们六个愤青，从没见到过女孩的倩影。遗憾终究是遗憾，希望永远躲藏在失望的背后。
　　月色如水，携手并肩，曲高和寡。离小饭店不远，一搂抱的梧桐树。粗干，宽叶。酒多了，尿多。六杆枪，集团式扫射。老二说，我们在做善事施肥助长。老五说，施什么肥助什么长啊，是在毁灭和摧残生命。人嘴两张皮，有时候，好跟坏根本没有固定的界限。
　　清风明月依旧在。仰望与俯首之间，兄弟们天涯海角，难得聚全。偶尔相聚缺谁时，会更加念叨谁，思念谁。打电话，有些号码永远成为空号。老大，豁达，不管多么艰难的事，都不放在脸上。闯荡无锡多年，没取得什么大成就，回归笑语依如从前。老二，毕业后只遇过一次，开“皇冠”轿车，手挽娇媚，介绍说是女秘书。我喝白酒，他喝红酒，酒的着色，天壤之别。老三，个头矮，上学时感叹他这样内心充满感情、发展潜力巨大的男人，竟然没女孩赏识。走入社会，娶了位离婚带子的乡下女人，至今让人大呼不可思议。老四，同一城市，还是那模样，稍胖些，喜欢唱谭咏麟的《水中花》，俩人喝酒老规矩，白酒一人半瓶。老五，在乡下，进城办事是兄弟们相聚的最好理由。不爱修边幅他，西装的纽扣似乎又缺了几粒。
　　过些日子，拱极路上的梧桐树们就要移植，分开了。我看到，树叶在风中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