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屋子

清理屋子
梁星钧

　　我有一个癖习,即每遇烦闷或者无所事事,就总想清爽眼睛,扫除眼前一切冗杂,辟创一个爽新局面,我把该项活动称做“清理”，譬如清理自己的屋子。

　　今年春节期间，一天大妹全家被请去山上的夫家背柴，我和妻子还有母亲留在家里看门，颇感愧疚，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闲在家，却又不好意思跟他们一起去－－去了人家也不让干，尤其妻子这时的不娇气也会娇气（因她从小长大从没干过这些粗活），这样倒反给人增添负担麻烦，因此就想在家干点别的什么，哦，眉头一皱，有了！我们喜出望外，原来我们可以帮助收拾一下凌乱的小屋子。这样，想定的事说干就干，刻不容缓，－－妻子即使不很乐意，就能干多少是多少吧．这样，我们就在满屋大干起来。屋子弄成了啥样子？满屋翻腾得像我们盐店景区有名的“五指山”，五指山我们去过，山势峭拔如人的指，故称“五指”。我们打乱了屋子的摆设，重新“编排”。这个清理，我忙了一整天，妻也没放空闲，始终配合默契，她似乎早对我的那一套清理理念稔熟于心，轻车熟路，只是口里时出怨言，抱怨，我认为是正常的，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我的安慰和鼓劲也不无幽默风趣，－－就那个文化档次嘛，就那点审美观嘛，你哪能高看他们呢？惹她笑她果然笑。这自然减轻了劳累的冗长和烦琐。清理的效果不用说了，室内呈现了三大变化：一是天上的“蜘蛛网”线变成了顺墙的三条线，一电灯线，一电话线，一新安的锅盖子电视天线；二是中间的墙壁上整齐划一，间隔稀疏有致，各色画报，奖状，结婚照、书包类等高矮适中，横竖整齐，从外看内看都视感强，呈现了立体美；三是地下各色物件上的东西全“消失”了，全部分门别类入柜，入箱，入抽，即使随便拉开哪个抽屉，柜子，可见分类的清晰和整齐度．吻合了我所一贯要求的一个“简”字，整个屋子的效果在晚上立即得到验证。首先拢屋的大妹迭迭撞撞地跑进门，说，“哎哟，回来迟了！活没干完，明天还接着干－－不过我不去了！他们真也是的，早不忙的夜心慌（俚语，意思早不筹措打算），背柴非在过年时背，呃－－”她打住了，眼睛一亮，一声惊呼，问：“是谁干的？！”我们没有回他，估计她已心知肚明。她忙不迭地跑出去，一把牵过妹夫的衣角进屋，居高临下（妹妹比妹夫高）“审”问，你看是谁干的？妹夫张望了一下，羞愧地低下头，摸摸后脑壳嘿嘿笑，不吱声。是呀，读大学回来的侄女兰兰也在一旁啧啧称赞：舅舅舅母真不简单，屋子像换了个样，太清气了，太明亮了，这样的屋子回家多耍几天也舒服！晚上看新安的锅盖子电视赫赫的50个台，我们神清气爽，心旷神怡，满屋透过一股爽气，还有一股节日气氛的亲情味，早已春色融融，勿须细表。我说，这下客人可以来了，中午我们忙得连饭都没顾不上煮，还是被邻里的堂弟请去吃的。

　　我不是只说不做的人。这次算我言行必果。是一次彻底的帮助清理活动。因为我们批评谴责他们不爱讲究的话太多了。

　　我要带头清好自己的屋子，妻举双手赞成．她本身也爱整洁，只是有时事多了就乱套。我们先清孩子住的小屋。两张连搭桌上的陈设太乱，我把书分门别类陈列在桌墙角，沿中轴线往两边走，这事花我很不少功夫，目的在于化繁为简，同时利他读书，因他平时不主动找书看，其中一本《真情像梅一样花开过》的作文辅导是北大孔庆东编，我花了一上午才从书店挑选出来，可惜他没有看，我试放几处，要放在显眼处。几本侄子用的高考指南大书码放桌边，便于查阅。电脑桌上除了鼠标再没别的。地上的鞋清理出去，归入门口的大壁柜。妻清理好床铺，也负责拿取一些分出来的东西……，顿时，孩子的卧室变得明净了。

　　清主卧室。把靠窗的几个药纸箱减少，整齐靠墙，做到大小高矮一致；把床头柜里的东西全倒出来，各色五花八门的东西“各就各位”，有的要进书柜，有的要进别屋别处；最复杂的数衣柜，早塞满了，－－但妻迭放得还整齐，所以本来就不勤快的孩子和我每次一找东西都要大呼小叫，我们把所有的待清东西放在一床，堆积得像一座“山”，然后分类挂放，冬衣、热衣、毛衣，裤子、棉袄，各归其位，陈旧的不穿的丢进大纸箱，另行处理。这样。衣柜里松闲了。整间屋子也分布合理和恰当了。在做这些的时候，我心生怨气，吼：“咋搞的嘛？搞的个乱七八糟的！”她像深受委屈，反而怨声载道，黑着脸用不低的声音回敬我，说，谁叫你那么“多事”，“自找麻烦”，“自讨苦吃”，弄得我也麻烦，不安歇。我口里那么吼，心里却不怕烦，手里忙个不停，显然我的耐心和顽强要比她好多了，事实证明我的见地和行动比她更加高明。

　　客卧的东西更多。我这套旧居虽属三室一厅，却只有70多平米，扁窄程度可想而知。这间既是清理重点也是难点。因为目前住着读高中补习的侄子，以前是母亲住，据说母亲很快要从乡里赶来，所以我们计划腃出空间之后再搭个钢丝床，只要安排得当，空间绰绰有余。我不会嫌东西多而挤，只怕不会巧妙安排。我们先从横杆上取了腊肉装入冰箱，取下母亲和侄子挂的衣服装入一个空闲木箱，把二妹打工回来存放的包袱存放在靠墙的木箱上，将条桌抽屉里的东西倒出重新分类码放，原则是同样坚持整套房子同类东西只放一处，这样，这间屋子简洁了。

　　最后的客厅是大难点。虽然很长，因装修时连接了外阳台，但窄，因房子修建于上个世纪的1987年，好像当时还没流行客厅，由于这幢房子先是县上领导居住，所以就额外多设计了这个小饭厅，楼上的早把主卧室改作了客厅，不过人家都是四室一厅，我没这个条件，另一间早在几年前被“分割”走，不是我手上的事。现在，我们要作客厅。经过多次调整试验，参考一些高见，我们决定只一边搭沙发，就需把另一边的东西全清理掉，最多只放一张茶几作为点缀，当然也便于使用。什么都好安排，只剩下一只单人沙发，实际要放也能放下，但是为了“留白”，为了留下必要的空隙，为了整体的清爽和大气，我硬是下了主卧的门板，才左旋右拐把那笨重的木沙发放进主卧室！妻开始见状以为我弄坏了门，急得直嚷嚷，正要升温发作，忽见我很快就还原了，才止了脾气和肝火。见我忙得满头大汗，像做错了什么事情，诚惶诚恐，忽她噗地一声笑了，我莫明其妙，她递给我一面镜子，镜中竟然是一张大花脸！我也笑了。晚上孩子回来，都先后小心翼翼地走进屋，他们踮手踮脚，东瞧西瞅，显得格外小心，当知我缷了门板才把一只单人沙发放进屋时，都抿嘴笑了。

　　内部的清理也不简单。客厅橱柜下的几盒东西要清理：一家用药品，一家用工具，一电器插线，一电器用品。

　　清除“天上”的灰尘。窗罩该洗换的洗换。

　　把地板拖干净。

　　把后院整理好。靠壁凉棚伺机动“大手术”。

　　厨卫早清好了。

　　这个整理我们先后花了几天，用几个时间段来完成。

　　这个清理我们只暂时告一段落，还将继续。

　　这个清理我们是满意的，惬意的，忙中有趣，累中有乐。但我进一步要求说，这下我们开始完善内部清理。比方，药品，帐本，书籍。我把书柜上的一大摞《文艺报》、《文学报》分批次取下来，抽一个专门的时间，用一个专门的笔记本，进行清理，梳理，能摘的摘，需剪的剪，该留的留，清过的重叠一起，待结束后全处理掉……我在这个专用笔记本里写道：“这是一次整理，以配合整个屋子的‘简洁、清爽、空灵’的特色的要求；这也是一次采集，我采集这些光亮，零星知识碎片，有助我的认知空间，增进我的思索探索，补益我的思想和文字表达能力，可以说是一项搜集思想片断，挖掘艺术灵光的有益活动；更是一次提升，我翻阅旧文陈刊，可以从中获取某种暗示启示，做到知微见著……”

　　这个清理是我们整个人生生活清理的一部分。我们接着清理自己的饮食秩序，休息营养锻炼秩序，工作秩序，业余生活秩序。

　　这些清理的成效虽只在于悦目爽心，但是我们发现，我们的心态因此好了，信心足了，动力大了，勇气增了，我们的许多沉睡开始复苏，一切都像春水，开始荡漾起来，开始萌动和活泛了。

　　这样，一切都简然和“眉清目秀”了，一切都变得清爽和空灵了；我心中的烦一点点褪尽散去，新的点点希翼渐渐凝合，渐次升腾起来，眼前和前方初露了片片光亮，一切都变得清爽和美好起来。这样，我度过了短暂的生活危机，昂首迈向了新的人生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