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芳菲尽——祭张国荣（非首发）

　　2003年的愚人节，风继续在吹，而那个吹风的人却如那只没有脚的小鸟，终于飞累了，睡在了风里。只是他这一觉睡下去，却再也没有醒来。一时间，人们把关注的目光从伊拉克战场上转了回来，一时间，人们把忧虑的心情从SARS病毒的肆掠中转移了过来，一时间，那些本已在世界边缘徘徊的人们一下子仿佛跌进了地狱，人们寄予厚望的天堂，轰然倒蹋！
　　风，继续在吹，吹进了人间的四月，不仅没有把人们心中的阴霾吹散，反而吹尽了四月的芳菲。“人间四月芳菲尽”本是一句古诗，小时候在读这句诗的时候，心里并没有半点忧郁，如唱儿歌一样的随意。“人间四月芳菲尽”本也是一种自然的现象，四月过后，春天便走到了尽头，春姑娘也就返回了天堂，春花谢了，芳菲自然也就尽了。不知是古人有先见之明，还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不知是上帝制造的愚人节愚弄了我们的天皇巨星，还是天皇巨星在愚人节愚弄了那些纯洁的痴男怨女。总之，就在人间四月开头的这一天，就在西方人游戏人间又互相游戏的这一天，一个传奇般的伟大艺人，德艺双馨、独步天下的影视歌三栖巨星张国荣，如那只熟睡的小鸟从二十四层的高空呈自由落体的姿势坠入了红尘，完成了《霸王别姬》中程蝶衣的宿命。
　　东坡有诗云：“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其实人和事皆是一般，诗中只是为了对仗工整才这么设定的。我不知道天皇巨星是不是乘秋鸿而来的，但我知道，张国荣的到来是上帝的一份杰作。上天对他似乎情有独钟，把男儿与生俱来的豪爽与骄狂，把所有可能的诡谲与才华都给了他。有人说，他是从童话里走到人间的叛逆王子，也有人说，他是千年轮回中了却尘缘的托塔天王。王子叛逆了，于是从《风月》里走了出来，天王下凡了，于是便成了《纵横四海》的侠盗英雄。尽管张国荣是从《风月》里走出的那个风流倜傥，豪放不羁的翩翩少年，但他的光芒四射，他的风华绝代又让我们想起了这样一首诗：“三国一醉英雄梦，大浪淘沙笑我痴。直待看尽长安雪，此事无关风和月。”是啊，上帝弄人，让人历经劫难时总会弄些风花雪月之事把人推到那个万劫不复的温柔陷阱，到头来还要怪芸芸众生自寻烦恼，说“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而如春梦般了无痕迹的海市蜃楼，难道就是佛祖为拯救众生指明的一条阳光大道吗？
　　假如王勃也生在这个时代，他一定会把他写的《滕王阁序》中的两句改为：“秋鸿与孤鹜齐飞，春梦共长天一色。”因为秋鸿来有信，而那只无脚的鸟不正是孤鹜的前世吗，或许这便是他们的宿命吧，秋鸿之于无脚鸟，秋鸿之于孤鹜，从此结下了不解的孽缘，孤独着彼此的孤独，寂寞着彼此的寂寞。而寂寞与孤独的结果，却让我们又仿佛听到了归隐深山的陶氏时刻在把我们呼唤：“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于是春梦醒了，长天暗了，秋鸿与孤鹜一同飞去寻找他们自己的家园了。佛说，我是尘土，必归于尘土。无论你的秋鸿是多么的繁华，你的春梦同样会在芳菲的尽头醒来！
　　读《庄生梦蝶》，不知是庄生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变做了庄生，感觉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虚无飘渺，若隐若现。读《凤凰涅槃》后方才明白，达到一定境界的人必有空寂灵昧的体验，体验到空境，就不会在意世界万象的事物。传说中，凤凰是人世间幸福的使者，每五百年，它就要背负着积累于人世间的所有不快和仇恨恩怨，投身于熊熊烈火中自焚，以生命和美丽的终结换取人世的祥和和幸福。同样在肉体经受了巨大的痛苦和轮回后，它们才能会以更美好的躯体得以重生。所谓涅槃就是进而不前，退而不后，无始无终，终始不在其间！
　　毫无疑问，张国荣也是人中龙凤，一只无脚的鸟从二十四层楼的高空飘然落地，只是凤凰涅槃的一种形式。张国荣也清楚的知道：羽化然后才会成仙，破茧然后才能成蝶。他本不属于这滚滚的红尘，自然会重新踏上轮回的历程。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或许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我们的天王巨星正在那儿一展才华尽显风流呢！阿门，让我们共同祝福吧！
　　(非首发）